第310章：这天地，不听我的
“老刘！”
林安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扑到刘景云身边，声音都在发颤，“你……你别吓我！”
“咳……咳咳……”
“死不了。”
“先生，您……您没事就好。”
“我好个屁！”
“都怪我！要不是我……你根本不会受伤！”
那个什么“无规无矩之地”，那个叫青疏的女人，那个能一口吞掉山脉的怪物……
“话不能这么说。”
林安颓然地坐倒在地。
“我想喝口水……”他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火，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他只是想找点事做，分散一下这混乱到快要爆炸的思绪。
然而，他话音刚落。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在他们身前不远处，地上因为房顶漏雨积起的一小滩污水，忽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了一下。
浑浊的泥水，开始以一个微小的点为中心，缓缓旋转。
紧接着，那水洼里，一滴、两滴……无数滴清澈的水珠，竟然从污秽的泥水中剥离出来，颤巍巍地升到了半空中。
这些水珠在空中汇聚，融合，最终，变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晶莹剔透的、悬浮在离地三尺高处的水球。
水球的表面光滑如镜，甚至能清晰地倒映出林安那张写满了惊恐和呆滞的脸。
林安傻了。
刘景云也傻了。
“这……这他妈……又是什么玩意儿？”
林安指着那个悬浮的水球，牙齿都在打颤，“我……我就是想喝口水啊……”
刘景云先是震惊，随即，他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化为了然，最后，变成了前所未有的狂喜和激动！
他甚至忘了身上的伤，挣扎着想要站直身体，对着那水球，像是对着一件最神圣的艺术品。
“是了……是了！果然是这样！”
他喃喃自语，声音激动到发抖，“由心而发，言出法随！先生，您……您的‘规矩’，已经……开始浸染这方天地了！”
“什么规矩！什么浸染！”
“老刘你清醒一点！这玩意儿不正常！是我！是我不正常了！”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怪物。
在那个鬼地方，他的想法能变成现实。现在出来了，这个要命的“能力”竟然也跟着他出来了！
他不要当什么高人！
“停下！你快给我停下！”林安对着那水球，像是在命令一条不听话的狗。
可他越是慌乱，那水球就抖动得越厉害，表面荡开一圈圈涟漪，仿佛随时都会炸开。
“先生，不可！”刘景云急忙道，“您要‘接纳’它！您若是抗拒，便是道心不稳，会遭反噬的！”
接纳？
我接纳个鬼啊！
林安欲哭无泪。
这日子，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就在这两人一个惊恐万状，一个狂热解读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那幅古画燃烧殆尽后留下的一撮灰烬，正无声无息地，散发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混乱而邪异的气息。
这股气息，像是黑夜里的狼烟，穿透了破庙的阻隔，朝着四面八方，飘散而去。
……
破庙之外，十里远的一处山道上。
一名身穿青袍，手持拂尘，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正闭目打坐。
忽然，他鼻子微微一动，猛地睁开了双眼，眼中精光一闪。
“好一股驳杂污秽的‘混沌’之气！”
他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和凝重，“竟是从‘画中山’的方向传来……难道是那画中封印的妖邪，冲破了禁制？”
他掐指一算，脸色微变。
“不对，天机混沌，一片模糊……竟还有一股至纯至净的‘道理’在与之抗衡？”
中年道人站起身，一步踏出，身形便已在数十丈之外。
“哼！不管你是何方妖孽，胆敢在我清河郡的地界上作乱，今日，贫道便要你神魂俱灭！”
话音未落，人已化作一道青虹，朝着破庙的方向，疾驰而去！
……
庙内。
林安和刘景云还在为那个水球而对峙。
忽然。
“轰——”
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威压，从天而降！
如同整座山都压了下来！
刘景云脸色骤变，想也不想，一步就挡在了林安身前，手中长剑“呛啷”出鞘。
“噗！”
仅仅是那股威压，就让他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老刘！”林安骇得魂飞魄散。
“何方妖孽，在此作祟！竟敢污我清河郡地界！”
一个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在古庙上空炸响，震得林安耳膜嗡嗡作响。
完了。
又来一个。
听这口气，怕不是什么斩妖除魔的名门正派。
可现在这情况，自己这边一个重伤，自己一个“人形自走许愿机”，外加一个莫名其妙悬在空中的水球……
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啊！
林安只觉得眼前一黑。
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那道人声音落下，人已飘然落在庙门之外。
他本想直接一道掌心雷轰平了这妖气冲天的破庙，可当他的神识扫进庙内时，却猛地一滞。
他“看”到了。
一个身受重伤，气息却依旧凌厉的年轻剑修。
一口沾染了混沌之气的诡异伤口。
以及……
那剑修身后，一个气息空空如也，仿佛不存在于这方天地间的普通人。
还有……那个由最纯粹的“水之道理”凭空凝聚而成的水球。
道人愣住了。
他的神识，就像是泥牛入海，在那普通人身上扫过，竟是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感知不到。
这怎么可能？！
要么，对方是真正的凡夫俗子，不入修行。
要么，对方的境界，已经高到了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层次，返璞归真，与道合一！
一个能让“道理”显化于世的存在，会是凡夫俗子吗？
再看那年轻剑修，虽然重伤，但一身剑意纯粹，根骨不凡，这等天之骄子，怎会给一个妖邪护法？
那所谓的“混沌妖气”，似乎也并非来自这两人，而是从一堆灰烬中散发出来的残存气息。
道人脑中电光火石，瞬间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一个游戏风尘的前辈高人，带着自家晚辈，来此地斩妖除魔，磨砺道心。
妖魔已除，前辈高人正在用最本源的“道”，为晚辈疗伤、讲法！
而自己，却不分青红皂白地冲了过来，还出言不逊！
想到这里，中年道人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他连忙收敛了全身气机，对着庙内，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一礼，语气也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变得小心翼翼，充满了敬畏。
“晚辈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哪位前辈在此清修，惊扰了前辈法驾，还望恕罪。”
他顿了顿，试探着问道：“只是……晚辈不解，此地的‘规矩’……为何会如此……嗯，清新脱俗？”
庙内，林安听着这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的态度，整个人都傻了。
他忽然明白了。
又……又开始了。
这该死的、熟悉感！
跑，是跑不掉了。
唯一的活路，似乎就是……把这个逼，装下去。
林安轻轻拍了拍刘景云的肩膀。
然后，对着庙门外，淡淡地开口。
“我在这里。”
“规矩，自然是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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