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别脏了你的手
孙露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即便狼狈不堪，嘴硬的性子也丝毫未改。
她抹了把嘴角的血，指尖沾着红痕，眼神里满是阴鸷的嘲讽，“姐，你装什么圣母啊？这些年妈偏心我，把你的奖学金偷拿给我买裙子，把你房间里的书桌让给我用，你不是也躲在被子里偷偷哭，背地里骂她偏心眼吗？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孝顺女儿，给谁看啊？”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戳中了崔晓最隐秘的痛处。
那些年被偏心对待的委屈，那些深夜里偷偷掉的眼泪，瞬间与金萍病重的自责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一僵。
她的手再次扬了起来，带着风声就要落下，手腕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稳稳攥住。
周慕斌的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坚定，掌心的温度透过冰凉的皮肤传过来，让她失控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
“别脏了你的手。”
周慕斌的声音冷得像寒冬的冰，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他对旁边的保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们按住孙露，“她涉嫌诈骗，你可以选择报警。”
听到“报警”两个字，孙露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慌乱。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膝盖却因为刚才的撞击发软，刚撑起身子就被旁边的保镖按住肩膀，重重按回地上。
崔晓深吸一口气，胸口的起伏渐渐平稳下来，她松开揪着孙露领口的手，指缝里还残留着布料的纤维。
她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衣角的褶皱，眼神里的怒火渐渐褪去，只剩冰冷的决绝，像结了一层霜，“我会报警，也会委托律师起诉你。你造的孽，总得自己承担后果。”
孙露彻底慌了神，刚才那股阴鸷的嚣张气焰像被戳破的气球般瞬间消散，只剩下濒临崩溃的惊恐。
“姐，我错了！求你别报警，求求你了！”
她不顾膝盖被冰冷地板磨得生疼，双手撑着地面，膝盖在瓷砖上蹭出细碎的声响，艰难地往前挪了两步。
沾满灰尘的手直直伸向崔晓的裤脚，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崔晓却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猛地往后退了半步，眼神里的嫌恶毫不掩饰。
孙露扑了个空，重重摔在地上，红肿的脸颊上泪痕与血丝交织，原本精致的烟熏妆晕成一团黑，看起来狼狈又可笑。
她趴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的哀求，“崔晓，我们是亲姐妹啊，流着一样的血，你不能送我去坐牢。我保证，我现在就给所有朋友打电话凑钱，就算砸锅卖铁也把周慕斌的钱还上，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崔晓看着她这副临时抱佛脚的虚伪模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过往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她心口一阵抽痛。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化不开的寒凉，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血缘从来不是你作恶的挡箭牌，在你拿这笔钱买包买首饰的时候，就应该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就传来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名穿着警服的警察跟着周慕斌的助理走了过来，有人快步上前低声对周慕斌汇报了几句。
警察则径直走到孙露面前，亮出证件后，冰凉的手铐“咔嗒”一声扣在她手腕上。
孙露瞬间爆发出尖锐的哭喊，挣扎着想要挣脱，指甲在地板上划出几道白痕。
被警察强行架起时，还不忘回头朝着崔晓破口大骂，污言秽语刺耳至极，最终随着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周慕斌轻轻拍了拍崔晓的肩膀，掌心的温度带着安抚的力量，语气沉稳得让人安心，“后续的事情我会处理，你什么都不用管，专心在医院陪阿姨就好。”
——
夜色渐深，窗外的天色彻底沉了下来，医院的走廊褪去了白日的喧嚣与杂乱。
显得病房里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崔晓守在病房里，搬了张折叠椅靠在床边，趴在床沿打盹。
连日的奔波和情绪起伏让她疲惫不堪，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遮住了眼底的青黑，手臂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微微发麻。
朦胧中，她隐约听到被子摩擦的细微声响，像羽毛轻轻挠在心尖，猛地惊醒过来。
病床上的金萍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原本紧闭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枯瘦如柴的手搭在被子上，指节因为长期输液而布满针眼。
浑浊的眼睛没有聚焦，只是怔怔地朝着她的方向望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金萍的眼神先是闪过几分茫然的诧异，像是在辨认眼前的人是谁。
几秒后，她的瞳孔微微收缩，终于认出了崔晓。
眼角慢慢渗出浑浊的泪水，顺着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脸颊滑落，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崔晓的嗓子瞬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哽咽得发不出声音，胸腔里像是压着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
她下意识地站起身，手朝着床头的呼叫铃伸去，指尖距离按钮只有几厘米时却顿住了，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用不用我去叫医生？”
金萍缓缓摇了摇头，枯瘦的手颤抖着从被子里抬起来，朝着她的方向伸了伸。
手腕上的留置针因为动作而微微晃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崔晓看见了，也明白金萍想要做什么。
她的手微微抬起，指尖在空中僵了几秒，最终还是垂在身侧，没有去握。
金萍的手在空中悬了片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落回被子上。
眼泪流得更凶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气若游丝地问，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你还是恨我，对不对？”
从崔晓有记忆以来，金萍就从未爱过她。
她努力回忆金萍对她的好，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一星半点。
崔晓连欺骗自己的理由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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