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的心意，我早已明白

午后，大周皇宫，宣政殿偏殿。

沈珏已等候片刻，殿内焚着清雅的檀香，陈设典雅华贵，宫女太监垂手侍立，寂静无声，他心中却波澜起伏，既期盼能见到司灵安然无恙，又担忧接下来的交锋。

终于，内侍通传声响起：“陛下驾到。”

沈珏立刻收敛心神，整理衣冠，躬身行礼：“外臣大乾大理寺少卿沈珏，参见大周女帝陛下，愿陛下万福金安。”

“沈少卿平身，看座。”顾冥烟的声音自上首传来，平静而威严。

沈珏谢恩后入座，迅速抬眼望去。

只见女帝端坐御案之后，明黄常服，容颜绝丽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疏离与威压，令人不敢直视，他心中凛然，这位年轻女帝的容貌，比他预想的还要明艳一些，难怪那大名鼎鼎的摄政王苏扬为其着迷。

“沈少卿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太皇太后寿辰尚有月余，少卿来得甚早，可是另有要务？”顾冥烟开门见山，目光看似随意，却带着洞察的力度。

沈珏心知无法回避，恭敬答道：“回陛下，外臣奉我皇之命，一来为太皇太后贺寿，二来.......确有一件私事，恳请陛下恩典。”

“哦？何事？”

“外臣听闻，我朝司灵公主目前客居贵国京师，公主离家日久，我皇甚为挂念。外臣斗胆，恳请陛下允准，容外臣与公主一见，一解思念之情，二来也可商议公主归期，以安我皇之心。”沈珏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

顾冥烟静静听着，指尖在御案上轻轻一点。

“司灵公主........”她缓缓开口，“确在宫中，公主前些时日因一些误会，触犯了我大周律例，本应依律惩处，不过，念在公主身份特殊，且事出有因，朕已令其于宫中静思己过，如今既已无大碍，沈少卿思念公主，朕自然体谅。”

沈珏心中一松，但随即又提了起来。“静思己过”？这说法可轻可重。

“多谢陛下宽仁！”他连忙再拜，“不知外臣何时可以……”

“今日便可。”顾冥烟打断他，对身边内侍吩咐道，“去请司灵公主过来。”

沈珏一怔，没想到如此顺利，反而有些不安。

不多时，环佩轻响，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司灵已换上了一身藕荷色宫装，发髻整齐，簪着精致的珠花，除了面色稍显苍白，礼仪气度已恢复了大乾公主的模样。

她步入殿中，先向顾冥烟行礼：“司灵多谢女帝陛下。”

“公主不必多礼。”顾冥烟抬手示意，又看向沈珏，“沈少卿，你们许久未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说，朕还有些政务要处理，便不打扰了，偏殿侧室已备好茶点，你们可自便，一个时辰后，朕再与少卿商议贺寿典仪之事。”

说罢，她起身，在内侍宫女的簇拥下离开，留下了心思各异的沈珏与司灵。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灵儿！”沈珏急切上前几步，想要仔细打量她，“你........你可还好？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司灵看着沈珏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关怀，心头一酸，强自镇定道：“沈钰哥哥，我没事，他们并未苛待于我。”她顿了顿，低声道，“你不该来的，这里........很危险。”

“我必须来。”沈珏语气坚定，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确认她确实无大碍，才稍稍放心，“你皇兄，陛下他.......总之，我一定会平安带你回去。”

司灵看着他清瘦了些许的面容，想到顾冥烟在狱中所言，心中更觉沉重，她引沈珏到侧室坐下，宫女奉上茶点后悄然退下。

“沈钰哥哥，”司灵斟了一杯茶，推到沈珏面前，声音有些发涩，“对不起........我一直........”她想说自己一直只把他当哥哥，却在看到沈钰眼睛的时候，语塞了。

“不必说这些。”沈珏温和地打断她，笑容带着一如既往的包容，“你的心意，我早已明白，我此番前来，首先是为了接你回国，其次是尽可能维护两国不起干戈，至于其他........你不必觉得有负担。”

他越是如此，司灵心中越是难受，她想起自己为了见苏扬而做出的任性之举，险些酿成大祸，还连累了他。

“顾冥烟.........她，答应暂时放我自由，配合她维持表面上的平和。”司灵将顾冥烟的条件简单说了，“沈钰哥哥，我们眼下，恐怕需要按她的安排行事，皇兄那边？”

提到司澜，沈珏的眼神沉了沉。

“殿下放心，臣心中有数，京中局势复杂，除了大周，或许还有别的眼睛在盯着，我们谨慎行事，先确保你能离开这是非之地。”

两人压低声音，快速交换着各自所知的信息和担忧。

沈珏敏锐地察觉到，司灵在提及顾冥烟和苏扬时，眼神仍有波动，但似乎多了一丝复杂的克制。

而司灵也感到，沈珏比以往更加沉稳凝重，肩负的压力非同小可。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当内侍前来提醒时，沈珏和司灵已大致统一了接下来的应对思路。

顾冥烟再次出现时，沈珏已恢复了使臣的从容姿态，提出了大乾使团正式递交国书、参与寿辰筹备等事宜，并再次委婉表达了希望尽快安排司灵公主回国的意愿。

顾冥烟答复得滴水不漏，既表示欢迎，又强调需遵循典章礼仪，寿辰前会有诸多庆典活动，公主既在，参与一番亦是佳话，归期可从容商议。

沈珏知道急不得，只得应下。

觐见结束，沈珏被礼部官员送回驿站，司灵则被宫女“护送”回暂居的宫殿，看似优待，实为软禁，只是条件比狱中好了太多。

消息很快通过不同渠道，传到了不同人的耳中。

京城小院，书房。

苏扬听完十一的汇报，把玩着手中一枚温润的墨玉棋子。

“顾冥烟将司灵接出了京兆尹狱，安置在宫中.......沈珏见到了人，表面一切平和。”他低声自语，眼中思绪翻涌。

顾冥烟这一手，既安抚了大乾使团，又控制了司灵这个变数，还将可能的外交风波压了下去，更重要的是，她亲自去见了司灵。

为什么亲自去？以顾冥烟如今的情况，完全没必要。

除非这件事在她心中，有特殊的分量，是因为涉及他？还是因为司灵本身，触及了她某些记忆或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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