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是不是陛下与你早就串通好了?
庙门、窗口、破墙处,不知何时已立起一道道沉默的身影,手持劲弩,箭镞寒星点点,全数锁定庙内众人。为首之人,一袭素衣,静立月光下,面容平静无波,正是苏扬。
裴相如遭雷击,猛地转身,死死盯住苏扬:“你……你没在暗道那头?这私印……”
“私印是真,”苏扬缓步上前,目光掠过裴相因惊怒而狰狞的脸,“否则,怎能引你裴相爷亲自入瓮?城西药堂,本就是我为你选的葬身之地。不,或许说,是你为自己选的。”
他微微抬手,指向庙外更深的黑暗:“你听听。”
裴相侧耳,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远处,隐约传来整齐沉重的步伐声、甲胄摩擦声,还有火把连绵的光亮,正迅速向这边围拢,那是京畿卫部队的声音!
“你调了军队?!你怎可能........”裴相难以置信。
“我自然不能。”苏扬淡淡道,“不过裴相你今夜圈养私兵,持械围捕,强闯民宅,更追入这废弃庙宇........人赃并获,铁证如山,你说,陛下会信你寻私仇,还是信你........真有异心?其余的证据,还不足以拿下你,但如今这谋逆之罪,你怎么逃脱?”
裴相浑身冰凉,他终于明白了。
从最开始耀儿的死,门生的死,他以为的苏扬不足为惧,到今日的私印“泄露”,再到这精心布置的暗道与包围圈,全是苏扬一步步织就的罗网!自己丧子心痛,急于复仇,竟一头撞了进来,还亲自送到了对方的刀口之下!甚至可能牵连整个裴家。
“苏扬!你好毒的计算!”裴相目眦欲裂,咆哮着欲扑上前,却被身旁人死死拉住,四周弩箭如林,稍动便是万箭穿心。
“为何如此针对我?你我同朝多年,虽政见不合,却也未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我从未起过杀害你之心!你假死脱身,就为骗我入局?是.......是不是陛下与你早就串通好了?!”裴相嘶声质问,眼底布满血丝。
“裴哲远,你说得对,你我同朝为官多年,虽政见不合,却也算得上‘相安无事’,你虽贪权,却未必有弑王杀驾的胆量。”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我假死,也并非专为你设局。”
“那你为何......”
“可你不该动我身边的人!”
苏扬冷哼一声,眼神中满是杀意,裴哲远不仅想杀他,还杀了苏澜,这是苏文正亲口所说,他肯定不会相信这裴哲远会是什么好人!
这句话听在裴相耳朵里,就是在说福伯,这点,他确实没办法反驳,不过也是他苏扬先杀害他儿子在先!
裴相被他气势所慑,一时语塞,随即又强撑着吼道:“那又如何!我是当朝丞相!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就凭你这构陷的谋逆之罪,就想扳倒我?陛下........陛下还需要我们裴家!她就算想要动我,她也不敢!她就算想动我,也得掂量掂量!”
“顾冥烟不敢动你?”苏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轻摇头,“裴哲远,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也太小看顾冥烟了,她留你,是因为你还有用,能制衡朝中其他势力,能替你儿子维系那份‘深情’的体面。
可若你成了谋逆的铁证,成了她龙椅下的火药桶.......你觉得,她是会念着你那点用处,还是干脆利落地.......拔除祸根?更何况,她暗中隐忍布局多时,不就是在等这样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你胡说!青越会救我的!我是他父亲!他如今圣眷正浓,又与陛下有了夫妻之实,不日或许便有皇嗣!我便是未来的国丈!青越对陛下更有救命之恩,陛下亲赐了免死铁券!”裴相仿佛抓住了最后的稻草,声音因激动而尖锐,“有铁券在,即便是有铁证!陛下震怒,也能保我裴家一门无虞!苏扬,你想不到吧,你出生入死才得到的免死铁券,陛下却轻易赏给了我儿!”
庙内一片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渐近的军队脚步声。
苏扬静静地望着他,那目光竟流露出些许……怜悯。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砸在裴相心头:
“免死铁券?”
“裴青越没告诉你么?”
“那铁券........早在边境之时,为了保下你那个延误军机,导致尉迟老将军战死,又害得边境数万将士死伤的废物侄子裴武,他已经用掉了。”
“用、用掉了?”裴相如遭五雷轰顶,踉跄一步,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惨白和难以置信的茫然,“不可能.......他从未提起........那是保命的!而且裴武不是死了吗?!”
“裴武是死了,我动的手,免死铁券也没能保住他。”
“青越会救我的,你别得意的太早!”
“很快就轮到裴青越了,你说顾冥烟要是知道他入宫前就早有通房丫鬟,他的荣宠还能不能保住?而且你还不会真以为他是个孝子吧?”
“是你?那贱女人被你救了?!”
苏扬没有会带,也不再看他,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浪费。
他转身,对着匆匆赶至、目瞪口呆的谢指挥使,以及更多被巨大动静引来、在远处观望的零星百姓身影,清晰开口:
“罪臣裴哲远,私蓄兵甲,持械围捕,意图谋逆,事败后逃窜至此。现人赃并获,交由指挥使大人,依律处置。”
言毕,他对着谢安略一颔首,素衣拂动,径自步入苍茫夜色之中,将裴相绝望的嘶吼、混乱的抓捕声以及这一场精心筹谋的终局,彻底抛在身后。
“拿下!”谢安一挥手,身后甲士涌上。
他接到苏扬密信便即刻点兵出发,事态紧急,甚至未及先行禀报陛下,此刻心中却是凛然:此局若成,朝堂大势将定。
“放开!本相自己会走!”裴相挣扎着甩开军士的手,犹自挺直脊背,维持着最后的体面,眼底却已是一片灰败。
谢安不再多言。
陛下早有剪除裴党之心,奈何其根深蒂固,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近来虽折损不少,又有中立者摇摆观望,但始终缺一锤定音之罪。
李惟清、刘洲“自缢”,伍炎遇害,知情者几近死绝........如今这谋逆现行,正是最好的铁证。
“摄政王.......”谢安快步追上几步,压低声音,朝着苏扬即将隐入黑暗的背影拱手。
谢安看着眼前男人,眼底满是沧桑,他敢断定,这就是当日在京城外流民之中见到的那人,他明明已经假死脱身了,又返回京城,就为了扳倒裴相,为陛下分忧,还真是情深义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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