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相见,不如不见
苏扬脚步微顿,并未回头:“免了吧,我都已是‘死人’了,哪还有什么摄政王,谢指挥使,今夜有劳。”
“王爷言重,此番为陛下拔除奸佞,肃清朝纲,陛下得知,定然欣慰。”谢安语气复杂,他隐约知晓眼前这位与陛下之间的种种纠葛,更知其“身死”背后的隐痛。
苏扬沉默片刻。
“我此次回来,并非为她。”他声音淡漠,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涩意,“事了即去,今日动静,瞒不过她,,你如实禀报便是。”
“陛下一直在找您。”谢安忍不住道,“自您去后,陛下她........并不好过。”
苏扬唇角牵起一抹近,乎自嘲的弧度,她若真心待他,他又何至于走到“假死脱身”这一步?
她心中只有裴青越不是吗?
相见,不如不见。
相忘,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我走了,不必寻我,若她问起........”他顿了顿,终究没有说完,只是摆了摆手,身影彻底融入深沉的夜幕,再不见踪迹。
谢安站在原地,望着苏扬消失的方向,良久,才深深一叹,转身厉声道:“严密看守,押入诏狱!相关人等,一个不许放过!速速清理现场,立刻禀报宫中!”
谢安踏入御书房时,已是子夜时分。
宫中烛火通明,却静得出奇。顾冥烟披着玄色绣金凤的常服,独自坐在案前,手中朱笔悬停,面前摊开的奏折已许久未翻动一页。
“陛下。”谢安单膝跪地,声音在空旷殿内显得格外清晰,“臣,复命。”
顾冥烟缓缓抬眸,眼底有未散的疲惫与某种深藏的焦灼:“裴哲远拿下了?”
“是。人赃并获,已押入诏狱,其私兵尽数收监。”谢安顿了顿,抬眼看向座上天子,“陛下,摄政王他,现身了。”
“啪嗒。”
朱笔自指间滑落,滚过奏折,拖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顾冥烟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晃,袖中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盯着谢安,声音竭力维持平稳,却仍泄出一丝颤意:“他........人在何处?”
“事毕后,已离去。”谢安低头,将今夜苏扬对他所说之话转达。
每说一句,顾冥烟的脸色便白一分。
当听到苏扬那句“我此次回来,并非为她”时,她终于支撑不住,霍然起身,却又因眩晕扶住案角,指节泛白。
“他,真是这般说的?”她声音沙哑,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
“是,摄政王还说,若陛下问起,照实说便好。”谢安顿了顿,终是补上一句,“臣观摄政王形容消瘦,眼底沧桑,与从前模样大不相同。”
顾冥烟闭上眼。
脑海中翻涌的,是昔日苏扬立于朝堂之上的朗朗风姿,是他在边境烽火中传回的捷报,是他在宫中与她共商国事时,那双沉静而专注的眼。
也是.......在赤城,她选择裴青越后,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哀痛,与之后了然的寂灭。
她以为他还会像以前一样,无论多重的伤,多深的失望,最终还是会回到她身边。
顾冥烟睁开眼,眼底已是通红,却无泪,只有一片灼人的痛悔,“他是不是以为........朕真要他死?”
话音未落,颤抖已蔓延至全身。
她不想的!她当时明明已经派了最精锐的人手去接应!他身手那般了得,怎么会....
“陛下,摄政王,既然能再次回到京城,帮你除掉裴相,他并非对你无情,或许........”谢安欲言又止。
顾冥烟像是被这句话点醒,猛然回过神来,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起一丝微弱却执拗的光亮,“对,你说得对……他已经护着朕数年未变,这次是朕错了,是朕伤透了他的心。”
“朕要想办法弥补他!一定要先找到他!”
她重新挺直背脊,努力压下翻腾的心绪,属于帝王的果决重新回到脸上,尽管眼底的裂痕依然清晰可见。
“裴相一案,交由三司会审,你亲自督办,务必铁证如山,不容翻案。裴青越宫中,加派人手看管,一切用度照常,暂勿惊动,待裴相之罪证据确凿,再行处置。”
此事还真应了裴青越所说的,裴相真的想在城西药堂截杀苏扬,连自己亲生父亲都能出卖,她心中对他也生出一丝忌惮。
他对自己,是不是也会?随即又想到裴相对裴耀的纵容和偏爱,对裴青越的看低和打压,或许并不裴青越的错。
不过此事还是不让他知道了,免得节外生枝。
“你退下吧,严密搜查京城内外,有任何关于他的踪迹,不要打扰,即刻来报,朕亲自去见他!”
“臣遵旨。”谢安行礼,躬身退出御书房。
谢安退下后,御书房内重归寂静顾冥烟强撑着梳理思绪,一道道指令清晰地下达给候命的宫人,心思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道消失在夜色中的素衣身影。
她必须尽快找到他,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然而,宫墙之内,没有真正的秘密。
裴青越所居的淑云殿距离御书房并不算近,但顾冥烟深夜紧急召见京畿卫指挥使,之后宫内气氛陡然变得肃杀紧绷,消息还是透过层层宫人、内侍,隐约传到了淑云殿揽月轩外围伺候的一些耳目耳中。
这些耳目,有的本就与裴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的则是被裴相昔日权势与金钱所网罗。
裴相骤然失势被擒,虽未正式公布,但那不同寻常的兵马调动、谢安深夜入宫复命的凝重,足以让有心人嗅到灭顶之灾的气息。
殿内,裴青越并未安寝,他近来圣眷似乎稳固,甚至因“救命之恩”更得顾冥烟几分宽容,但他心中那根弦从未真正放松。
父亲裴哲远最近的焦躁与暗中动作,他并非全无察觉,那为给裴耀复仇而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他看在眼里,只觉得愚蠢且危险。
他心中冷笑,父亲对裴耀的偏爱终究冲昏了那老谋深算的头脑,也好,便由他去,自己则在宫中更加谨言慎行,试图维系这来之不易的“恩宠”,甚至,必要时,父亲也可以成为一块垫脚石,或是一道需要被割除的腐肉。
(https://www.shubada.com/117566/11111245.html)
1秒记住书吧达:www.shubada.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shuba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