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哪里出了问题
处理完京西大爆炸安抚的事,安排东城所的人前去调查宁王异动,过问过宛平水灾,又安抚了国子监的监生,让他们不要再闹事。
最后又和内阁六部扯皮半天,终于凑出些许钱粮,紧急调拨给宣大和陕甘总兵,让他们紧急调兵前去平定隆王叛乱。
眼看着脸都小了一圈,洪福帝依旧觉得十二时辰都不够用,有时,他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三半,那样自己便有六只手可以干活,也不至于,未批复的奏折堆积如山。
每每此时,他都忍不住叹气,“当个明君真的好难。”
等他将手头的事情大致理顺清楚,时间已悄然过去了十天。
到此时,他才终于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他忘了一个人。
那个人自当日大爆炸前,惊鸿一现,便没了踪迹。
“魏忠贤,唐辰现在在干什么?”
洪福帝下意识问身旁的侍奉太监。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一个颇为奸细,又有些陌生的声音。
“回禀陛下,魏公公在敬事房修养身体呢,奴才这就去将他唤来。”
洪福帝这才注意到随身侍奉的是一个面熟的小太监,眉头不由一皱,“魏忠贤的身体还没好?”
他此时方才想起,当日大爆炸,魏忠贤为了救他,背着他跑出百多米,伤了身体。
不是他生性薄凉,实在是近日事情太多,竟然忽略了自己的大伴。
嘴里问着,他便再也坐不住,不等小太监回话,便又追加一句:
“走,带朕去看看他。”
主子亲自探望奴才,如此殊荣大郑开国以来何成有过?
小太监心下艳羡魏忠贤好命,嘴上应是着,头前带路。
……
敬事房。
“难得多几日空闲,咱家便好好调教调教你们这些猴崽子,来,谁来告诉咱家,想得陛下看重,靠的是什么?”
魏公公慵懒地陷在南海紫檀木圈椅里,指尖拈起一颗宛若紫晶琉璃的葡萄,慢条斯理地划破薄皮,任由琥珀色汁水溢出,流淌到羊脂白玉盘中,汇聚成一汪小潭。
“忠心,咱宫里上上下下,便没有比干爹再忠心的人了,那日干爹背起万岁冲出时,便如那单骑救主的赵子龙般,浑身是胆,看的干儿子满心的佩服。”
干儿子卢九德适时送上马屁。
眼见又被这家伙抢了先,没能第一时间奉承上的其他小太监,顿觉懊恼,看卢九德的眼神愈发不善,不过当着魏忠贤的面,没人敢造次。
卢九德得意洋洋,眼里尽是对同僚们的不屑,不过这种不屑仅仅维持一瞬,便被他迅速收敛,舔着脸冲魏忠贤献媚,道:
“儿子嘴笨说的不知道对不对?还请干爹指正。”
掐着兰花指,拈过一根牙签,插在紫色葡萄上,送到嘴边,轻轻一吸,嗖的一下,葡萄便如那滚珠般飞入口中,西域水晶葡萄的甜美,立时溢满唇齿,魏忠贤露出满意的微笑。
“今儿个咱家心情不错,便好好的教教你们,省的你们一个个都跟木头似的,哪天掉了脑袋,都还不知道错哪儿了?”
一众小太监们不由屏气凝神,竖起耳朵听着老祖宗传递下来的金科玉律。
魏忠贤睁开眼睛,扫视一圈,围在他周围的小太监们,缓缓开口道:
“忠心,自是必须得,但除了忠心,你们还要有眼力,学会投资。”
“投资?”卢九德听到一个陌生的词汇,他刚想问清楚具体是什么意思。
其他小太监已经迫不及待恭维起来。
“是,干爹受累了,您受了伤还不忘教导我们,真是对我们太好了,呜呜。”
“儿子聆听干爹教诲,犹如醍醐灌顶,胜读十年书啊。”
“干爹对我等如此掏心掏肺,儿子,若不孝顺干爹,必定遭雷劈。”
“呜呜,呜呜,干爹,你对俺们太好了,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呜呜,干爹,吃葡萄,听说这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吐鲁番葡萄,吃葡萄可以不吐葡萄皮。”
霎时间,敬事房中一阵鬼哭狼嚎。
卢九德有心想骂这帮玩意两句:“你们听懂什么了,就瞎拍马屁。”
可看着魏忠贤笑意盈盈的模样,他骂人的话,忙不迭地咽了回去,跟着恭维起来。
初听两句肉麻的马屁,魏忠贤还颇觉欣喜,可听到后面又是哭的,又是嚎的,便不由想起前几日东城举办的那场豪华发丧。
据说当日,半个城的乞丐没去要饭,都跑去哭丧了,哭声堪比京西大爆炸。
连带当日想要捣乱的,拦路讹钱的,都被那些乞丐用一顿打狗棒法全给打发了。
别问为什么,问就说是当年唐氏时常救济乞儿,如今那些没饿死的乞儿都已经长大成人,感念唐氏恩德,送她最后一程。
这种破理由,也就糊弄糊弄像苏国舅和郑国舅那样的傻子。
魏忠贤才不信呢,只是他不知唐辰是如何做到让半个城的乞丐听他得的。
多想无益,如今借着唐辰的谋划,救驾的大功劳完美到手,今后无论他魏忠贤是否在御前侍奉,于宫中地位已经无人撼动。
距离他九千岁的小目标又迈进了一小步,便是可喜可贺。
只是代价有些大,十天了,他的手脚还是有些酸软,使不上力气。
正当得意时,忽听的房外传来他们太监特有的喊号声,“皇上驾到。”
扑棱一声,刚刚还优哉游哉的魏忠贤,如同落水的大耗子,从一众给他捏腿捶肩的小太监群中,挣扎出来,手脚并用地爬向房门口。
不等他摸到门槛,一只肥脚已经迈了进来。
“这就是你们经常休息的敬事房?比朕的御书房宽敞很多嘛?”
魏忠贤都不用抬头看,便知来人必是当今圣上,当即大声问安,同时迅速在心头找到一个解释的过去的借口。
“回禀万岁,您的御书房里存放的都是国之机要,小的们连字都认不全,便是找一本书都很难。”
他这句避重就轻的回答,立刻引得小太监们支棱起耳朵偷师。
如卢九德这般,脑子活络的小太监,立刻明白干爹这是在提醒众人,无论怎样他们是奴才,奴才的敬事房再怎么样都不能跟御书房相提并论。
哪怕皇帝对比一下,也不行,这叫大不敬。
尤其皇帝说你这儿地比皇帝的书房都宽敞,那可是逾矩僭越的大罪,若被外朝御史知道了,那他们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至于脑子不清楚的,那些人都在浣衣坊洗衣服呢,根本进不了敬事房。
洪福帝坐到魏忠贤刚坐过的地方,拈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细细品尝一番,呵呵一笑,道:
“嗯,吐鲁番的葡萄,没想到眼看深秋了还能吃到西域葡萄,若朕没记错,此时西域应该已经飘雪了,看样子魏公公的生活比朕想象的还要惬意,白让朕担心了。”
魏忠贤大骇,他不知自己哪里出了错漏,但洪福帝进门两句话,一句比一句有坑,弄的他神经绷的几乎要断。
四肢交替,如老乌龟转圈似的,掉转身子,冲着洪福帝碰碰连续磕头,带着哭腔道:
“都是托了陛下的福,没有陛下,奴才早已经是废人了。”
小太监们听到那亦真亦假的哭腔,大为震撼:瞧瞧这就叫专业,说哭就哭,比他们刚刚的哭腔可真多了,真不愧是老祖宗,就是牛拜。
若不是场合不对,他们都想给魏公公竖大拇指点赞了。
洪福帝笑呵呵地道:“哭什么,你救了朕,朕还没赏你呢,不就是吃两颗葡萄嘛,咱们魏公公都已经立下救驾大功了,别说吃葡萄,吃凤肝龙髓都不过分。”
皇帝的笑言,犹如杀人的冷刀。
魏忠贤只觉得这一刻,心是冷的,血是冷的,身体是冷的。
他不知自己是不是冻上了,但他知道自己今日恐怕没法善了了。
虽然一时想不到哪里出了问题,但他知道洪福帝突然屈尊来造访,必然不是率性而为。
大功未酬,大罪已经招手。
魏忠贤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嘴上连道不敢,磕头如捣蒜。
小太监们噤若寒蝉,此时他们才知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老祖宗这么厉害的人物,在陛下面前都如此,他们更不够看。
所有人愈发地不敢窥视皇帝。
好在,洪福帝没让他继续猜下去,冷哼一声道:
“给你一天时间,将唐辰给朕找出来,若找不出来,你就给朕滚到吐鲁番种葡萄去。”
听到这个要求,魏忠贤紧绷的心头不由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让他去调查什么京西大爆炸。
只是找唐辰而已。
别人不敢说,他还真的知道唐辰在哪儿。
“只是,皇上突然找他干什么?难道非要赶尽杀绝?好歹也是共患难的,唐辰迄今都没做过什么对不起皇上的事,有必要做的这么绝吗?狡兔死走狗烹,这也烹的忒彻底了吧?烹完他这条狗,那我这条狗怎么办?”
……
“打竹板进街来,一街两巷好买卖
……
莲花落,莲花落。
看看爷娘不是亲,有钱且去敬别人。
……
看看兄弟不是亲,三窝两块说不均。
……
墙西有个刘寡妇,守到五十还嫁人。
夫妻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城南,新开的咸菜店门前,聚集着三五个乞丐,手持竹板,唱着莲花落,向年轻的掌柜索要喜钱。
那年轻掌柜是真年轻,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曳撒,看上去文质彬彬,只是脸颊少肉,不似个有福的。
年轻掌柜对待乞丐十分有礼,亲手为每一位乞丐送上喜钱。
惹得左邻右里直呼他是不会做生意的冤大头,遇到一群乞丐上门讨喜,给丐头一分喜钱便是,哪有亲手给每一个乞丐喜钱的。
只是,别人不知道到的是,那年轻掌柜向乞丐们递送喜钱时,必会有一张纸条落入他的手心中。
他也不查看,悄无声息弹射入袖中,便接着面带微笑,给下一个乞丐奉上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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