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挖墙脚
踏入骡马行旁边的大车店,余凌便满是嫌弃地展开折扇,扇开熏人鼻息的汗臭与脚臭混合气味。
“娘的,这是选的什么狗屁地方?确认你没听错,那个人真在这儿等我?”
最后一句,他是扭头对着跟来的车夫问的。
作为公主之子,又有侯爵可以继承的余凌,在京城内属于标准的贵族,那次出行不是前呼后拥,鸣锣开道。
偏今日他要与苏府秘密议事,不好带太多人,只让车夫跟着接送。
可就是只有这么一个人,被人摸了空子。
在他议完事后,准备坐马车回府时,车夫这个挨千刀的,给他递了一个条子。
条子上只有一句话:
“我有你想要的。”
其实按照常理,这等没头没尾的留言,他一个堂堂少侯爷是可以不作理会的。
但是,车夫说了一个人的名字,唐辰。
正是唐辰给他的留言。
余凌自打上次被其讹诈了一万两银子后,对这个人那是恨之入骨。
可他知道此人诡计多端,又圣眷正隆,不是他一个纨绔可以招惹的。
长时间以来,都是敬而远之,偏偏,他不招惹那小子,那小子反而招惹了他。
天下暴雨,九天九夜不歇,致使永定河洪水暴发。
为保住他家的万亩良田,他连夜派人挖开了永定河的西河堤。
往年这种小事,大家互相知会一声,再送些金银,大家也就过去了。
毕竟那年不是个百八十的泥腿子。
偏偏,今年,这个小子带着那个臭书生,将他的做下的事情查了一个底掉,甚至捅到了当今天子御前。
你说他能不生气,他怎么不生气?
恰在此时,朝野盛传,此子惹恼了陛下,被一撸到底。
值此机会,他怎么不想法报复回去?
好在这小子上位太快,惹恼的不止他一个,有苏国舅在前,他不介意掺上一脚。
然而,现在这小子竟然明晃晃留言给他,大言不惭地告诉他:他那里有自己想要的?
“哼,这小子知道我要什么?竟敢这般口若悬河的大言不惭?”
余凌虽嗤之以鼻,但还是吩咐车夫驾车来到约定地点。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约定地点,竟是在人员嘈杂的大车店。
这等粗俗地方,别说他,便是他家的车夫,一年来不了一次。
初踏入大堂中,他便十分不适应地皱眉屏息。
觉得多待一刻,都是对自己身份的亵渎。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即刻转身回去时,一个孩童走到他的面前,躬声道:
“我家三哥在雅间里等你。”
余凌眉头皱了又皱,很想骂唐辰一句,不通礼数,可看着面前只是个七八岁的孩童,又觉得当着孩子的面骂,显得自己很没礼数。
于是他忍了又忍,决定将骂人的话留着,等会见到唐辰面后,再当面骂给他听。
当下,他十分傲慢地,以鼻孔视人,冷哼一声,“带路。”
穿过大堂,绕过一条抄手游廊,孩童将他领到一处雅间门前,礼貌地敲过门后,便请余凌自己进去。
余凌哼了一声,推门而入。
房间内,一盏茶,一个人,一坛檀香。
唐辰笑意盈盈地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小侯爷来了,请坐。”
“哼~”余凌冷哼一声,“你还真在这里?不怕我找人来抓了你?”
唐辰哈哈一笑:“我又没犯法,你凭什么抓我啊?再说,我好歹还有个驸马的身份,与余小侯爷你还算是亲戚呢,抓我怎么也得要个理由吧?”
余凌一时语塞,稍一琢磨,竟觉得此话有理,只是他不想就这么认输,言语间依旧强硬道:
“别提什么亲戚不亲戚的,我可跟你攀不上什么亲戚,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唐辰见余凌连坐都没坐的意思,起身关上门,笑着道:
“我说了,给你想要的。”
余凌十分不屑地啐了一口,“别说大话,你知道我要什么啊?我踏马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唐辰坐下来自斟自饮,道: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只要知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并且能给你就行了。”
“绕口令呢?”余凌嘁了一声,横眉冷对,“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小爷没空跟你瞎掰扯。”
唐辰抿了一口清茶,笑意晏晏,语破天机:“宁王想要称帝?”
一言既出,房间内霎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宁王,孝宗皇帝的之弟,武宗皇帝和明良皇帝的亲叔。
不知是历朝历代的宁王都不安分,还是本朝的这个宁王端是个奇葩。
孝宗皇帝有兄弟二人,分别是兴王,宁王,其中宁王与之一奶同胞,端是亲近。
当初武宗突然病逝,摄相选人继嗣大统时,血脉最为亲近者唯有兴王与宁王二支。
彼时,兴王已经过世,只留下明良帝这一支十四岁的独苗。
而宁王刚刚封王没两年,正值年轻。
武宗无子,选任继承大位者,定然要从血脉最亲近者里选。
兴王和宁王自然成为首选。
当时,宁王上蹿下跳,积极贿赂各级大臣,甚至对武宗皇帝的原配皇后伏低做小,为的就是想要成为新帝。
奈何摄相一句:“从古至今,只有兄终弟及之规,未听闻侄终叔及之事。”断了宁王入京之路。
至此之后,宁王便不安分起来,不过明良帝不是好相与的,硬是压了其二十多年,不得动弹。
如今,月旬之内大位连续更换两次,致使皇位飘摇。
坊间传闻福王得位不正,致使他又动了心思。
而余凌之母,乃是宁王亲侄女,平日往来比之其他皇亲更为亲近,余凌自然成了宁王在京城的代言人,常拿着宁王送来的东西,结交朝堂各位大臣。
往昔,唐辰被各种庶务缠身,对此没过多了解,但今时今日,他被洪福帝和朝野上下联合挤兑,由不得他不细细查询敌人破绽。
有魏忠贤这个内应,以及东城所清白房的信息支持,他想要查探什么信息,基本都可以得到。
其实余凌得到的那张纸条,他不光给了他,还给了苏府出来的所有人。
只不过,现在来此的,只有余凌一人而已。
到现在这个情况下,如果唐辰还不知道是谁在主导这一切,那他活该被豆腐拍死。
眼下,苏国舅因失了隆王这根大树支撑,又少了亲妹妹在宫内的支应,已成无根之浮萍,他若不反击,只能泯然众人矣。
宋光明等徐阁老旧党,在当初唐辰扳倒徐阁老之时,他就已经调查过一次,那时的清白房可是对他无限制的开放。
至于陈仲,陈管家,这个家伙本就是他盯防的主要对象之一,在当日得知萧氏没有随陈适梅离京后,唐辰便吩咐人密切关注陈家其他主要下人的行踪。
陈仲萧山两位管家,更是他关注的重点。
于是,当得知陈仲突然出现在苏府时,他立刻猜到了里面定然有一场针对他的小型聚会。
唐辰没有孙大圣大闹天宫的能耐,想要一举灭了所有针对他的人,那是不可能的。
但,不妨碍他,有针对的对付其中的一个或两个人。
于是,他用最笨的笨方法,买通那些车夫,以纸条留言的形式,给除了苏府的所有人送信,留下同样的句话。
以愿者上钩的方式,钓来了余凌这个人。
这,在政治斗争中,俗称挖墙脚。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余凌愣了一息之后,故作不明所以地道。
“我手里有一批骡马,你如果愿意可以将之送去御马监,替换掉里面的战马。”
唐辰不跟他闲扯,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
“宁王想要起兵造反也好,还是充实军备勤王助拳也罢,有了战马,他可以从江西旦夕可至京城,不至于会再如上次那般连个残羹剩饭都吃不到。”
唰的一声,合上折扇,余凌眯眼问道:
“我凭什么信你?”
唐辰呵呵一声,“吴三桂回京了,若我所料不差,隆王定然已经成势,当他兵临城下时,你觉得远在江西,又没战马的宁王真能分到一杯羹?”
余凌兀自不信,问道:“你想要什么?当今天子不是你扶植上去的吗?”
唐辰第一次抬眼看他,余凌不躲不闪,二人四目相对。
唐辰目不斜视,只说了一句:
“分宜在江西,陈家祖坟里定然有宁王需要军资。”
余凌顿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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