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是要造反吗?
望着迫不及待跳下马,不等站稳,便宣读第二道圣旨的年轻御史,唐辰的脸色变了又变。
第一道圣旨简洁明了,显然是皇帝口述的中旨。
第二道圣旨四平八稳,文绉绉的,必然是由内阁润色后的明旨。
一中一明,两道圣旨表达的意思相近,那就是他被罢官免职了。
可,为什么会同时来两道圣旨?
那有一个皇帝会发两道意思相近的旨意,给同一个人的道理?
古往今来,除了当年用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鹏举的赵构外,天底下哪有给同一个臣子发两道意思一样圣旨的皇帝。
即便做了十年中介,练得脸皮堪比城墙厚,唐辰也没胆大的敢和岳爷爷相提并论。
他不要脸,岳爷爷还要脸呢。
“小胖皇帝到底要干什么?吃错药了?老子跟那些大臣们还没分出胜负呢,突然下场插手是几个意思?还是说学他那个死鬼老爹,学魔怔了,也开始喜欢亲自下场微操?”
突然产生超出计划的事情,令唐辰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在场深感困惑的人中,不仅仅只有他,连带着跟随他出城的众缇骑,都是一脸茫然。
有心想问问来宣旨的太监,怎么回事,可看他那不解的眼神,显然也不知道,为何会有第二道圣旨的到来。
至于宣读第二道圣旨的御史,此时正神态倨傲地,高举着圣旨,语带不屑地朝着唐辰喊道:
“唐辰,别愣着了,领旨谢恩吧。
不要以为有点小聪明,便能左右朝政,这大郑朝廷到底还是由陛下和阁老们说了算的。
你一个既无功名又无学识的佞臣,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守孝便好。”
御史的声音很是刺耳,比声音更刺耳的是他说的这些话,只要不是耳聋耳背,都能听的出,裹挟在秋风里的尖酸刻薄。
平地忽地升起几缕秋风,带起一片肃杀。
“大人……”迟钝如李荣者,陡然间也被宣旨御史的狂妄惊住。
他不明白是谁给宣旨御史的勇气,敢当面言语刺激唐驸马?
不晓得,上一个刺激谩骂驸马爷的人,已经吊在国子监牌坊上了吗?
然而,此刻,一向言语不吃亏的唐辰,却好似突然聋哑了一般。
既没有回应李荣的关切,也没应承那年轻御史的言语不屑。
他的手按在刀柄上几经张合,眼角余光不停打量四周。
若仔细看去,定然会发现他的视线并没有放在眼前的御史身上,而是在一众缇骑身上来回逡巡,谁也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当他视线落在,一些如他般手按刀柄的缇骑身上时,眼神立刻变得清澈,仿佛某个盘桓在心头的绮念,霎时烟消云散。
“伴君如伴虎,当真不是一句玩笑话,说翻脸就翻脸,一点都不念旧情,他更不知这么做,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
没由来地长叹一口气,唐辰无奈地将手从刀柄上移开。
身边没有班底支持,即便心中纵有千般计,他也找不到过墙梯。
眼下唯皇命是从的缇骑环绕,御史又手持圣旨,口含天宪,如果不想当场身首异处,唐辰只能放弃心中冒险念头,作那任人宰割的羔羊。
见到他松开刀柄,许多暗中紧盯着他举动的人,不由松了一口气,也稍稍移开了按在刀柄上的手。
官道上,突然响起几声凄切的蝉鸣,愈发显得道深林静。
……
御书房中。
终于不再经受秋蝉滋扰的洪福帝,刚清净没多大一会儿,一声凄厉的哭嚎,伴随着身材略为发福的魏忠贤,滚了进来。
“万岁爷,奴才罪该万死啊。”
洪福帝揉着眉心,“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朕不是让你带人抄家去了吗?怎么?都抄完了?”
魏忠贤像个百十斤的孩子,趴在地上不管不顾地嚎啕大哭,“万岁爷,奴才舍不得万岁爷啊,奴才还没伺候够万岁爷,请万岁爷留奴才一条狗命。”
“什么乱七八糟的?”洪福帝被他哭的心烦意乱,“好好说话,再敢哭一声,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嘎——”
世界突然清静下来。
洪福帝调整了一下身姿,使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说吧,朕不过下了两道圣旨召回唐辰,你哭什么?”
魏忠贤语带抽噎地道:
“奴才想给先帝守陵去了。”
“哗啦~”
他的声音尚未落,一道奏折劈头砸在他的三山帽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唐辰目无君父,敢以朕为饵,诱使妖人入宫逞凶,你也目无无君父吗?”
一声厉喝,宛如龙吟,震荡房内隔窗。
魏忠贤趴俯的姿势更低,不敢有丝毫辩解。
许是怒吼一声,郁结心中的气消散了大半,又或是知道他魏公公比唐某人忠心,洪福帝吼完喘了几口粗气,才对其耐心说道:
“安心做你的事,朕不允许,没人会要你的命。
这次是他做的确实太过火了,授人以柄,让那些人占了大义,并以此来拿捏朕,朕不得不下旨罢黜他。
放心,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唐辰,他不会因为朕的两道圣旨便轻易认输的。
有他站在前面与那些人争斗厮杀,正可让你不那么显眼。
多替朕办点事,多帮朕拉拢一些好手,这天下终究不是能靠一两个人便可治理的。”
魏忠贤诚惶诚恐,“奴才愚钝,险些坏了陛下大事。”
洪福帝冷哼一声,“朕既不是是非不分的武宗皇帝,也不是忠贞不辨的大皇兄,擦干净脸上的鼻涕,以后少在朕面前装疯卖傻。”
“奴才罪该万死……”
……
“刘应,你敢,要想捉拿陈规吴为两位先生,先从我等身上踏过去。”
“刘应,你个奸佞之徒,媚上欺下,残害忠良,我等与你势不两立。”
“刘应,怎么?知道御史钦差要来,你作威作福的好日子要到头了,心慌了?”
“刘应,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有我等江南俊才在,你是带不走陈吴二位先生的。”
东林寺门口,人群密集,两帮人马泾渭分明。
背靠山门者,方巾蓝袍,清一色的书生秀才。
面向山门者,以一名七品巡按御史为首,全是手拿铁尺的皂衣衙役。
书生们义正言辞,指名道姓,直斥巡按御史,半点没有将之威吓当作一回事。
皂吏衙役则被骂的各个战战兢兢,不敢向前一步。
气的刘应破口大骂:
“好呀,窝藏朝廷钦犯,公然对抗衙门缉拿,你们是要造反吗?”
只是他的声音在一群书生声嘶力竭的叫嚣声中,根本传不出三尺之外,外人只看的他被骂的面红耳赤,须发怒张,愣是还不了嘴。
东林寺内,玲珑塔塔楼四层,一高一矮两书生,倚栏俯看山门处剑拔弩张的闹剧。
“有这么多人支持,陈兄可高枕无忧矣。”矮个书生,朗笑一声,由衷说道。
陈规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轻笑一声,说起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
“据说这位刘大人变卖家产,投靠了魏忠贤,才有了这次外派江南的机会。”
个头稍矮的吴为,点头道:
“是,不过他这次被徐家诰命夫人进京告了御状,恐怕在劫难逃,希冀着提前抓住你我,好向他背后的阉党邀功请赏,保他度过此次难关。
不过依我看,这次魏忠贤都自身难保,恐怕救不了他。”
陈规目光深邃,越过急的抓耳挠腮不知如何破局的刘应,望向大江北岸。
“他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借此机会,一举摁死我那三弟,不能给他任何翻身机会,没了他,魏刘之辈不过是疥癣之疾,不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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