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母子平安
“飞白……”
朱泺书房中，熊廷弼看着自家王爷看着戚长史送来的折子，忽然开口，连忙打起精神。
折子的内容他也已经知晓了。
只闻朱泺略作沉吟，继续说道：“陛下要视察八省联军，如果，如果现在本王提议，调动八省联军进入辽东，防备女真，陛下能不能同意?”。
熊廷弼心中不由惊讶。
心中急思转念的思考王爷这么做的深意。
现在就连他们内部，很多时候，都要思考自家王爷每一个举动背后，是否有什么更为深远的目的。
八省联军可是将近十万兵马。
经过常胜军的训练后，可以说，除去武器的装备方面，因为福王系的暗中阻拦克扣，比不上常胜军。
就将士本身战术素养方面，想来应该与常胜军差不多。
王爷忽然提议将这样一支兵马调动到辽东?
当然理由也十分充分，正如王爷所言，女真人建国后，对大明的危险性就更大了，八省联军前往辽东，可以更好的压制女真人的嚣张气焰。
另外也可以将压制与福王系深深捆绑在一起的辽东父子。
这样一支精锐，抱团去了辽东，李氏父子再想在辽东作威作福，怕是绝无可能了。
等于是将福王系踩在地方上的一只脚牢牢地给束缚住。
另外一只在南直隶的脚，也未必没有机会给他牢牢的困死！
甚至肢解。
而且他琢磨，王爷调动八省联军前往辽东，其实另一个主要目的，应该是要让八省联军离开大西南。
只有如此，皇帝心中或许才会不那么不安。
才会准许大西南计划的施行。
通盘思考后，熊廷弼点头赞同道：“八省联军前往辽东，对朝廷，对我们都是一举数得的好事，臣赞同，不过就怕福王系会强烈反对，另外陛下的心思，也难以揣测，陛下未必会愿意看着八省联军前往辽东。”
熊廷弼最后对皇帝的分析说的很委婉，有些话没有明确的说出来。
他不是无的放矢。
皇帝对于储位人选，心思一直不明朗。
对福王一直都是喜爱有加，八省联军去了辽东，会对福王系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
皇帝未必就会同意。
王爷的这个提议，某种程度，更像是给皇帝的一个选择题。
他站在皇帝的角度考量，反正心中不怎么舒服。
是解决了大西南存有一股强大精锐力量的隐患，可这股力量去了辽东后，稍有不慎，就会占据辽东。
到时候，燕王在辽东的尾大不掉，会比辽东父子更加严重！
熊廷弼有十足的信心相信，只要让八省联军去了辽东，用不了几年，在王爷的指挥下，辽东李氏土犬，要么铤而走险，以死身免，要么就只能放弃兵权，灰溜溜的回到京畿，像其他勋贵一样，当一个清贵！
王爷对李氏父子的厌恶，在蓟州卫时期就已经表露出来了。
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剪除李氏父子罢了。
八省联军前往辽东，怕是很大程度，就是为剪除李氏父子的落子。
“我拟一张折子，你交给应天府镇抚司衙门，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送往播州。”
熊廷弼看着朱泺说完后，就开始拟折子，小心翼翼提到：“王爷，是不是把我们近期对南直隶的一些布置也报送陛下审阅。”
“不用了，这些事情，有人替咱们送了。”
熊廷弼张了张嘴，还想要劝说，不过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他也知道，的确有人替他们秘密报送了。
他提议，只是希望王爷表露出对皇帝一个尊重的态度罢了。
可很显然，自己王爷不愿意如此。
这对父子的一些事情，大明精英阶层都一清二楚。
他也不便劝说。
⋯⋯⋯
与此同时。
东林书院。
袁崇焕作为党魁的书房。
“元素兄，我该怎么办，请元素兄救我。”一个比袁元素年长的读书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站在袁崇焕的书案面前，慌张搓着手，声音颤抖带着哽咽恳求道。
袁崇焕看着李甲。
杜十娘为燕王所看重扶持消息传来后，李甲为何第一时间跑来向他求助，其中的缘由他十分清楚。
整个东林党内部，虽然没有人明说，没有人直接质疑。
可他很清楚，这些人都猜测到了，他能够从镇抚司衙门活着出来，并且出来后就将矛头对准了恩师顾宪成。
背后是那位燕王在支持。
所以李甲在这种时候，就找到了他。
他相信远在播州的福王也明白这背后的缘由，尽管他一直寻求解释的时机，却也始终按捺着性子。
倒不是袁崇焕不愿意顺势投靠朱泺。
而是他很清楚，朱泺用他，是赤 luoluo的利用，一旦没有价值之后，朱泺一定会杀他。
他需要给自己谋求一条退路。
眼下袁崇焕不敢千里迢迢写信给朱常洵作解释。
但他也不愿意上赶着去靠近朱泺。
更别说，他很有自知之明，很清楚，就这件事情，他还没有资格左右改变燕王的喜好。
不过李家作为东林党的重要成员，他想要笼络东林党，也不能直接拒绝。
“景明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袁崇焕压了压手，示意李甲坐下，安抚道：“从始至终，你并未对杜十娘说过什么，做过什么，相比从我这边，直接去求王爷，反倒不如想办法挽回杜十娘的心。”
“可是……”李甲一脸纠结。
他是没有与杜十娘明言，可是到了南直隶后，一年多，他只看望了杜十娘一次。
还是带着富商孙福去的。
袁崇焕瞧着李甲的模样，心中不由不屑冷笑，脸上却一本正经的提醒道：“景明兄，杜十娘今时不同往日了。”
“现在若是能够挽回彼此的关系，就等于是搭上了燕王的关系，还愁今后不能平步青云吗?”
“可听说王爷对十娘，似乎，似乎……”
哈哈……
袁崇焕不由仰头大笑，边笑边摇头道：“景明兄，你把燕王当什么人了！燕王这样的人，别说十娘只是一个风尘女子，就算十娘是一个清白女子，燕王支持是支持，想要入这种雄杰的心，怕是也很难！”
“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反倒是对你极为有利，别人在这种流言蜚语中，不敢接近十娘，而你与十娘本来的关系，你接近十娘是名正言顺的。”
“还能够为燕王分忧，燕王难道不会感谢你吗?所以走十娘这条线，对你最是恰当好处！”
“景明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袁崇焕的分析，犹如当头棒喝一般，让李甲眼中不由冒光。
的确，他若是与杜十娘名正言顺的确立了关系，不就是为燕王分忧，破除了那些流言蜚语吗?
李甲激动起身，拱手作揖感谢：“谢元素提点，我马上就去应天府找十娘，向十娘解释清楚，我的一片苦心！”
⋯⋯⋯
“万胜!”
“万胜!”
“陛下万胜！”
⋯⋯⋯
遵义府城外，一个个方阵踩着整齐的步点，从城门前经过。
皇帝在众人的陪同下，检阅着。
王锡爵等人的面色，在一个个精锐方阵经过后，变得越来越凝重，隐隐间有些发白。
“国公，八省联军较之常胜军如何?”王锡爵低声询问。
徐弘基眼神抖了抖，有些激动，有些忌惮，紧盯着城下走过的阵列，低声回应：“若是以常胜军的武备去装备，至少可以达到常胜军八成的实力！”
“切确的两成，是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常胜军那般，鏖战朝 xian的高强度军事对抗，没有在战场上检验常胜军的新式战术。”
“现在，至少也有六成！”
“次辅请看，他们的阵列安排，燧发枪兵、火绳枪兵、刀盾兵等等都是独立成营的，很显然，在训练过程中，他们依照现有的装备情况，做了符合装备特点的针对性训练!”
朝廷一直卡着八省联军全面更换燧发枪的请求，挤牙膏似的，每一次八省联军请奏的折子送到朝廷，福王系要么找理由拒绝，实在拒绝不了，就拿出一两千支火绳枪，以及少量的燧发枪打发。
八省联军现在装备的燧发枪，其实绝大多数，还是瑞王朱常浩主持兵部时候调配来的。
不过当时兵部管辖下的兵工作坊燧发枪的产量有限，瑞王即便想要多配发也做不到。
八省联军，每一部装备一千支燧发枪，已经是瑞王能够做到的极限。
当时瑞王为此还受到了辽东李氏父子的弹劾。
即便现在，燧发枪的制作工艺是熟悉了，但朝廷制作燧发枪的速度也很慢。
没办法，没钱！
不见就连掌握了燧发枪制作的燕王，都没办法给八省联军全部配置燧发枪吗?
近十万人配置燧发枪，其中的初期的制作成本，后期的维护、后勤压力，别说燕王了，就算是朝廷也根本承担不起。
而且燕王肯定也不敢大规模以燧发枪武装八省联军。
财力制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恐怕燕王也得琢磨琢磨，他如果真的这么干了，皇帝会怎么想吧。
这两年，悄悄的给八省联军每一部增加了五百支燧发枪，让每一部拥有三个五百燧发枪营，已经是极限了。
“辽东呢?南直隶后府呢?”站在一旁的朱常洵忽然询问道：“尤其是辽东，朝廷送了大量的燧发枪去辽东，辽东的战斗力，能不能与眼前拥有六成常胜军战斗力的八省联军相比?”
徐弘基能从朱常洵话中听出紧迫性来，他也早想借机整顿辽东兵马了。
当初在他履任兵部尚书，燕王朱泺就提出，让他在时机合适的时候，整顿辽东兵马。
不管立场如何，对这个建议，徐弘基是十分赞同的。
“禀殿下，臣履任兵部尚书后，就请示陛下，从三大营调遣熟悉常胜军战术的将领南下南直隶，整训后府兵马，此番陛下南 xun期间，臣曾观察过后府的训练，训练情况还算不错，再有一年的整顿，臣相信，应该可以与眼前的八省联军相仿。”
“或许略有不如，最主要的原因是后府兵马已经很久没有经历战争了，训练再好，也需要在战场上检验。”
徐弘基说到这里的时候就不说了。
一字未提辽东。
整顿辽东，也不能由他来提。
应该由福王朱常洵对李氏父子提出。
他与李氏父子因为福王而产生的联系，让他提此事就有些尴尬，甚至可能引起李氏父子的强烈反弹。
朱常洵面色阴沉，很不满意。
这才只是八省联军！
后府整顿之后，也不过堪比八省联军。
那么都人子的常胜军呢?
“你们在说什么?”就在此时，站在不远处的皇帝忽然转身，询问。
于慎行等人也转头看来。
不等朱常洵开口回答，皇帝就笑着说道：“八省联军的训练很好，朕很满意，你们都想一想，这样一支精锐该如何使用。”
皇帝要对八省联军有所动作了！
播州聚兵十数万的诡异状态，皇帝终于要试着打破了。
只是，恐怕皇帝心中，也没有一个好的办法吧。
精锐是精锐。
可从城外经过的八省联军，分明就是常胜军！
嗒嗒嗒……
脚步声响起，一名锦衣卫百户匆匆走上城头，在皇帝面前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着一道折子，大声道：“禀陛下，燕王奏折，奏请陛下调八省联军入辽东防备野心勃勃的女真人！”
闻言，许多人的面色瞬间都变了。
这是剑指女真呢，还是剑指辽东李氏父子，更甚者，剑指福王?
⋯⋯⋯
“什么，再说一遍！”
金国大汗努尔哈赤的府邸，书房内，努尔哈赤等女真高层纷纷惊起，看着顾宪成。
虽然建国，努尔哈赤到底是雄主，并未为自己大肆的营建匹配身份的宫城，依旧住在以前的贝勒府内。
略微有些区别，就是在原有的贝勒府基础上，正在进行扩建。
按照汉人的制度体制，初步粗略的开始搭建政 quan的权力框架。。
因为扩建的速度较为缓慢，努尔哈赤正常的办公，还是老样子，要么在议事厅，要么就是在书房。
顾宪成看着努尔哈赤等人震惊，甚至明显有些紧张的神色，便无奈叹了口气。
朱泺名声的影响力，不光在大明内部。
就连女真也同样是如此！
顾宪成拱手回道：“禀大汗，臣刚刚通过一些渠道，收到的准确消息，燕王朱泺，请示大明皇帝，意图将其训练的近十万八省联军调往辽东~，防备我女真。”
“消息准确吗?”
“为什么此消息我们没有受到，你顾叔时反而-先收到了?”
⋯⋯⋯
顾宪成重复一遍后，女真将领纷纷-开口提出质疑。
叶向高坐在一边，从始至终都安静的看着顾宪成。
他倒认为，顾宪成不管是从什么渠道得到这个消息，消息的准确度一定很高。
努尔哈赤在不久前放出口风，要把大明境内的细作机构完全交给顾宪成，只不过受到了舒尔哈齐，以及舒尔哈齐挑动的其他女真高层强烈反对，致使努尔哈赤暂时没有真正任命。
叶向高很清楚，顾宪成差不离是想要借助此事，展现他在大明内部的情报来源。
证明自己的能力。
好让努尔哈赤有足够理由把大明境内的细作机构完全交给他顾宪成。
在这种情况下，顾宪成肯定不会用一个假消息。
他略微沉吟后，替顾宪成说道：“大汗，叔时的消息应该是可靠的。”
“诸位或许不清楚叔时在大明内部建立起的人脉关系，但是我清楚，他的东林党虽然眼下搞了一个三千君子与叔时划清界限，但是其中岂能没有叔时的人?”
“而叔时在南直隶协助朱常洵改革，其中与各方的富贾豪商们建立起了关系，打探这点消息，对于叔时来说，并不困难。”
“若是真的该当如何是好?”
“顾宪成，八省联军有常胜军几成的战斗力?”
⋯⋯
女真高层听了叶向高对顾宪成所说消息的肯定，也转为相信，纷纷议论。
顾宪成不动神色的看向叶向高。
微微颔首表示感谢。
叶向高也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他之所以帮顾宪成，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虽然他与顾宪成在努尔哈赤这里，存在着竞争关系，但竞争之外，作为外来者，想要站稳脚跟，他觉得合作更重要。
顾宪成投向努尔哈赤麾下后，虽然被努尔哈赤倚重，很多事情都要问计于顾宪成。
可这种角色，说白了就是一种幕僚师爷的角色。
身份高贵到是高贵。
就是没有实权！
在女真这种相信拳头的环境中，没有实权，身份在高贵也不会被那些女真高层真正放在眼中的。
皇太极身为努尔哈赤的儿子，当初没有掌握实权，女真高层嘲笑轻慢都是时有之事，何况是顾宪成呢。
他帮顾宪成一把，顾宪成自然要感谢他。
若是他不帮顾宪成谋求实权，发展至最后，或许他们二人就会因为争权夺利而彻底反目成仇。
毕竟，别看女真建国，设立各部。
可真正能够让他们掌握的实权不多。
皇太极静静坐在一边，把叶向高二人的细微小动作尽收眼底。
其唇角泛起一丝笑容。
对二人的相互配合，谋取实权，皇太极乐意见得。
无论是叶向高亦或是顾宪成，因为他对汉文化的认同，以及表现出对士绅的善意，或明或暗都支持他皇太极作为阿玛的接班人。
在这种情况下，二人在女真内部取得的实权越大，对他将来继承女真的权利来说就更加有利。
何况他始终认为，想要在将来真正入主中原，汉人的士绅势力就是必须要拉拢，并且予以一定地位的。
他这些年熟读汉人的史料书籍。
对于秦一统六国最是钟爱。
秦以周王室一介养马卑贱出身，立足于西垂偏远之地崛起，进而雄踞战国时代，更是奋六世之余烈，统一天下。
女真完全可以效仿。
可秦的一些错误国策，也需要女真引以为鉴。
始皇帝一统天下不假，可始皇帝始终没有真正的解决，统一天下，天下百姓对秦的认同。
这是始皇帝统一天下后，面临的最大政 zhi问题。
始皇帝选择了最大简单粗暴的办法，杀！
焚书坑儒，以武力强迫六国贵族迁徙，亦武力迫使六国百姓接受秦国的严苛酷法……
收天下之金……
始皇帝活着的时候，他的威慑让六国百姓战战兢兢，无一人敢于生出反抗的念头。
宁死也不敢反抗。
可这只是他始皇帝嬴政的个人威慑，并非秦国的政 quan威慑。
所以当始皇帝倒下后，天下烽烟四起！
在皇太极看来，即便秦二世不是一个昏君，只要始皇帝倒下，虎威消散，秦二世的大秦一样会经历一场激烈的动荡。
因为始皇帝从始至终，都把政 zhi的东西，用单纯的武力去解决。
唯一区别，或许就在于，如果秦二世足够贤明，或许可以在平定动荡中，找到解决这个政 zhi问题，相应的政 zhi手段!
就比如后续的汉朝，传至汉武帝后，汉武帝与儒教结盟，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一般。
要知道，即便是刘邦继秦之后，再次一统天下，大汉王朝藩王叛乱几乎是汉武帝之前，每一任皇帝在位期间都会发生的事情。
这其中固然有藩王拥有实权兵权的原因。
但另一个因素也是不可忽略的。
藩王封地内各个阶层对汉王朝中枢统治的认同感始终不够高！
为何外封实权藩王在唐朝时期，较之大汉初期少之又少。
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自刘彻开始，儒教选择了依附皇权而传承，而皇权同样选择了儒教开始。
儒教替皇权巩固皇权在地方的权威性，在儒教的宣传下，使地方百姓逐步增加了对皇权为代表中枢的认同！
所以在很早的时候，皇太极就认定了，女真若想入主中原，长久的保持对中原的统治，女真绝不一味的用武力解决政 zhi问题。
有些政 zhi问题，是需要用政 zhi手段去解决的。
如同汉武帝与儒教结盟。
女真若想要实现伟大的目标，就需要与大明的士绅结盟！
皇太极甚至也在观察朱泺在大明掀起的改革。
暗中对此进行了详细的分析。
他发现，大明的燕王朱泺，已经完全不满足于皇权与儒教结盟，儒教替皇权宣扬权威，赢得百姓认同这一途径。
他对于这一途径，导致的皇权不出县府，不下乡，似乎十分厌恶。
所以他开始组织民间百姓。
正在撇开皇权、儒教、百姓之间的二元制格局。
利用组织民间，要确立一个三元，乃至多元的体 zhi格局。
对此，皇太极心中既忌惮，又敬佩，同时还有些嫉妒羡慕。
只是他很清楚，女真人学不来。
至少在未来，即便能够入主中原，很长时间，女真人也不要想效仿朱泺的这种多元体 zhi格局，让皇权撇开儒教，直接触及到底层百姓。
前期只能借助更容易收买的，以士绅阶层为代表的儒教，施行二元制。
只有等借助大明士绅的宣扬，让中原百姓足够认同女真政 quan后，后来的继承者，就可以效仿燕王朱泺这种办法。
读史让皇太极找到了一条适合女真入主中原的道路。
而观察朱泺的改革，让皇太极看到了一条更加理想的政 zhi体 zhi!
“顾先生，八省联军的精锐程度如何?”皇太极心中琢磨之际，努尔哈赤沉沉的声音响起。
努尔哈赤在问完顾宪成后，不等顾宪成回答便看了眼叶顾二人，追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八省联军调往辽东！”
所有人都从努尔哈赤的话中，听出了努尔哈赤对燕王常胜军所整训的八省联军的忌惮！
顾宪成作揖答道：“禀大汗，八省联军至少有常胜军六成精锐程度！”
话罢，顾宪成便不再说，看了眼叶向高，很默契的将另一个露脸的问题交给叶向高。
这种默契，是他接受叶向高善意后，不动声色释放的善意。
用这种初步磨合，不需要言语的达成一种潜在联盟。
叶向高拱手说道：“大汗，我们能够做的其实不多，现在我们要示弱，请大汗遣使前往大明，亲自向大明皇帝解释女真建国，只是为了更好的造福女真百姓，并无对大明有不臣之心。”
“剩下的就只能看福王系了。”
“福王系是最不希望八省联军染指辽东的。”
“臣曾经久在大明中枢，对燕王朱泺十分了解，此王对辽东十分的看不上，一直希望大明朝廷能够整顿辽东。”
“若是八省联军去了辽东，八省联军首先会在此王背后指挥下，率先剪除李氏父子，整顿辽东内部，然后才是我们女真!”
“所以福王系一定会强烈反对的，我们只要表露出对大明没有任何敌意，就可以给福王系更好反对八省联军入辽提供借口！”
“而且燕王调八省联军离开大西南，也绝不仅仅只是针对女真，如臣猜测不错，他是一石二鸟，同时也在为大西南开发计划扫清障碍。”
“若女真矢志入主中原，就决不能让大西南开发计划完全展开，否则将来女真只能占据中原半壁江山！”
“南北对峙，最后的拉锯战中，哪一方胜出，就很难预料了，至少女真再无长驱直入，鲸吞中原的可能了！”
努尔哈赤等人听着叶向高的分析，面色变得格外凝重。
“善!”
沉默中，努尔哈赤大赞一声，看向舒尔哈齐：“舒尔哈齐，你代表我亲自出使大明，向大明皇帝表明我们女真的诚意。”
舒尔哈齐面色顿时间变了变。
这个任务，无异于让他去送死！
若是大明皇帝一怒之下杀了他，恐怕正合努尔哈赤的心意。
舒尔哈齐刚要开口，努尔哈赤已经开口：“顾先生，从今天开始，舒尔哈齐将中原部分的细作机构全部交给你，你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整合你在大明内部的关系网，与我们的细作机构，建立起有效、迅速、高效、便捷的联系网，在大明内部，秘密施行拉拢收买！”
“或许现在他们还看不上我们女真，但是用不了多久，大明内部许多人，就会愿意给自己更多一个选择的！”
舒尔哈齐愤怒的攥紧了拳头。
努尔哈赤轻飘飘一句话，就砍掉了他很大一部分权力！该死！
“臣谢大汗。”顾宪成则激动的双膝跪地，大声道：“臣一定不负大汗所托！”
努尔哈赤缓缓起身，鹰视狼顾环视道：“诸位，你们也看到了，大明内部的某些群体，如燕王党已经，不，燕王为首的燕王党，是早已将我们女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八省联军之事如果能够稳妥的解决，女真将会进入一个高频的用兵时期！”
“八旗建立数月了，是时候在战场上检验一番了！”
“本汗希望你们不要让本汗失望！”
“实战检验中，战力最强的八旗旗主，或许可以统领多个旗主!庸者下，能者上!”
“遵命!”
一群女真高层激动大喝。
皇太极更是按捺不住心中激动，面露难以抑制的亢奋之色，攥紧了拳头，隐晦的看了眼叶向高。
叶向高笑着，微不可查点头。
机会来了！
学燕王朱泺，终于到了检验的时候了。
皇太极十分有信心。
他是研究燕王朱泺，学习燕王朱泺，可以说，天下学习效仿燕王朱泺最深之人，皇太极十分自信，他不但能学的精锐，更能以朱泺之学，在将来打败朱泺！
他迫不及待！
叶向高也十分有信心！
舒尔哈齐则怀着愤恨，悄悄乘船离开辽东，他并未走陆路，而是先去了南直隶。
……
“一二一！”
“哎嗨哟！”
⋯⋯⋯
秦淮河两岸，海船靠近码头的号角声，苦力齐声喊出的号子声中，一艘从辽东来的海船缓缓从长江江面上驶入秦淮河河道。
舒尔哈齐看着进进出出的海船，看的颇为震惊。
“若是我女真也有如此繁华的港口就好了。”舒尔哈齐忍不住感慨一句：“大明王朝腐朽无能，却占据着最为富饶的膏腴之地。”。
在长江江面上秘密登船迎接的范永斗陪着舒尔哈齐站在船帮，听闻这些话，唇角噙着笑容，恭维道：“大汗建国，舒尔哈齐汗的辅佐下，想来金国很快也会如此繁华的。”
舒尔哈齐眼神余光瞥了眼范永斗。
范永斗秘密登船，不出他的猜测，应该是努尔哈赤暗中吩咐的。
当他从辽东秘密海路前往大明，努尔哈赤就已经猜测到，他来南直隶，就是想要与大明燕王朱泺见一面。
努尔哈赤猜对了。
他的本意的确是想与燕王朱泺见一面。
无他，他需要燕王朱泺，确保他此行的安全。
就如同女真希望福王朱常洵能够克成大统。
他觉得，大明的燕王朱泺，也一定不希望他舒尔哈齐这个唯一能够在女真内部，对努尔哈赤发起挑战的人，死在此行！
舒尔哈齐不怕努尔哈赤发现，并且用范永斗登船来暗中敲打他。
他就是要告诉努尔“一五七”哈赤，不要把他给逼急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狗急了还跳墙。
他舒尔哈齐作为女真起家的十三人，他努尔哈赤的胞弟，虽然不会如同那大明福王，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损害女真整体的利益。
可逼急了，就怨不得他了。
他舒尔哈齐即便要继承女真，也会按照女真的老传统来。
只要努尔哈赤这个胞兄活着一天，他不会对其有什么不轨心思。
可努尔哈赤也妄想剥夺老传统中，他舒尔哈齐的继承权利！
他愿意与侄子们公平竞争！
努尔哈赤别想搞汉人那一套单一的父传子！
思及此，舒尔哈齐笑着摇头道：“比不上，比不上，女真现在的疆域，属于大明原来的奴儿干都司地区，苦寒之地，物产单一，就连辽东都比不上，更何论与南直隶相比。”
“这就是天地的不公，大明凭什么可以拥有这样的膏腴之地呢?”
“到时候见了燕王后，本汗一定要问一问燕王！”
范永斗不由眯眼，努尔哈赤的密信中，可是交代他，让他劝阻舒尔哈齐与燕王朱泺的会面的。
现在不等他提及，舒尔哈齐就直接把他的嘴给赌上了。
“舒尔哈齐汗，见燕王朱泺，怕是会很危险，以臣看，还是……”
呵呵……
舒尔哈齐轻松一笑：“不会，燕王朱泺若是杀我，那他就不值得我们如此重视了。”
“对了，在海船上的时候，听说燕王清理了秦淮河上的花船，驶入秦淮河这么久，的确没有看到一艘花船，看来这位燕王不是说说的，这一次南直隶怎么就老老实实的接受了呢?”
范永斗也不便再劝说，苦笑道：“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别说是这种小事，就是更大的事情，只要对南直隶各方利益损害不是太大，恐怕都没有人敢于抵触反抗了。”
舒尔哈齐面色渐变凝重，扭头看了眼范永斗：“看来你们的确很忌惮此王。”
自己的无能被戳穿，范永斗讪讪一笑，倒也并没有太多的尴尬。
输给大明燕王朱泺，不算是一件难看的事情。
就连沈一贯、叶向高、顾宪成之流都死的死，逃的逃，何况是他们呢。
范永斗指着岸边的青楼，介绍道：“舒尔哈齐汗，现在秦淮河两岸的青楼正在被改造成绣坊，南直隶上上下下都盯着这些绣坊。”
“燕王发下豪言，要用那些从良的风尘女子，打造一块南直隶绣娘名片。”
⋯⋯
舒尔哈齐静静的盯着范永斗为他介绍南直隶的近况。
虽然自从朱泺主 zheng南直隶开始，女真就密切关注南直隶的一举一动。
舒尔哈齐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只有身处其中，感受其间变化，才能真正察觉燕王朱泺主 zheng南直隶下，细微变化。
从草灰蛇线中，朱泺南直隶善后、改革的未来布局！
不知不觉中，船在一座码头旁边靠岸。
舒尔哈齐回神，看着范永斗，笑着拍了拍其肩膀：“可以看出，燕王朱泺对你们的打压才刚刚开始，如果有需要的话，女真在南直隶的势力可以配合你们，配合福王朱常洵。”
“当然，以后这里的事情就不归我管了，顾宪成此人你应该很了解。”
范永斗被舒尔哈齐的手捏着肩膀，忍不住疼的嘴角抽抽。
他岂能感受不到舒尔哈齐的愤怒。
“舒尔哈齐汗请放心，臣一定不辜负你的信任！”范永斗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舒尔哈齐眯着眼，冷冷扫视范永斗一眼。
尽管他知道，范永斗此人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因为他的威胁恫吓而向他许诺，可范永斗这种明显糊弄人的模棱两可言论，依旧让他心中十分愤怒。
他感到深深的挫败。
面对努尔哈赤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的压力，他觉得根本没有还手招架的能力！
或许此番见到燕王朱泺，可以旁敲侧击，向这个让女真上上下下无比忌惮之人请教请教。
据闻此王当初的处境同样不好。
可此王却硬生生成了大明风头最盛之人。
压得大明官绅喘不过气来。
打的福王系陷入政 zhi泥沼。
据说就连大明的皇帝，对其都充满了忌惮！
舒尔哈齐松开手，故意冷笑询问：“到了地方了，你要不要陪本汗一起去见一见燕王朱泺呢?”
“不敢，不敢，舒尔哈齐汗开玩笑了，臣还要留着有用之身，为我金国效力。”范永斗连忙摆手道。
此刻他还戴着斗篷。
一会儿他也不会下船，他会乘船返回长江江面上，然后在离开这艘船，乘小船上岸。
当然，范永斗也很清楚，舒尔哈齐邀请他，其实就是嘲讽他。
舒尔哈齐冷笑一声，自顾自的下船。
他径直走向不远处的一栋青楼。
舒尔哈齐想要看看，朱泺引导风尘女子从良，到底有什么变化。
还有所谓的绣娘名片。
⋯⋯⋯
遵义府。
“菩萨保佑，让都人子因为那些风尘女子，名臭万里！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府衙内。
郑氏的房间中，不知从什么时候，郑氏开始求佛拜神了。
此刻郑氏正咬牙切齿求着菩萨保佑。
“娘娘，娘娘，刚刚传来消息，那个草原蛮女要生了！”
外面急促的声音，打断了郑氏的祈祷。
郑氏连忙起身。
侍女恰好匆匆进来，“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已经去了。”
郑氏听闻皇帝竟然如此重视一个草原蛮女生产，脸色不由变得冷硬难堪。
“一个草原出身的蛮女，一个都人之子，卑贱加卑贱的结合，陛下作为皇帝，竟然亲自过问此事！生的一定是个贱婢，就算不是个贱婢，生男的，也是个早夭货！”
郑氏阴狠的诅咒几句，便迫不及待匆匆赶往东哥所居住的后院。
‘啊……’
等郑氏到了的时候，房间里已经不停的有痛苦的哭喊声传来。
皇帝、皇后以及皇帝身边的重臣们全都赶来了。
燕王党更是放肆。
御林军都只能戒备外面，别院内的警戒，竟然全部是不带兵刃的常胜军！
恐怕这不带兵刃，也不是因为皇帝……
更多是因为担心杀气冲了屋内！
郑氏心中不停的祈祷着千万不能生男的话，走到皇帝身边，面露一副担忧之色，小声询问道：“陛下，情况怎么样了?”
皇帝没有说话，皇后看了眼，笑着说道：“妹妹不用担心，来播州的产婆，都是太后从宫中亲自挑选的，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话，郑氏心中就更是大恨。
太后对这个草原蛮女似乎格外青睐。
不就是跟着都人子在播州吃了点苦嘛！
卑贱之人，吃苦就是她们的命！
可偏偏让太后十分满意，从此蛮女怀孕的消息传到京畿后，太后就密切关注。
在六个月左右，太后就开始在宫中遴选最好资格最老，最为忠心的产婆奶娘，提前派到了播州。
太后虽然恪守大明后宫不干政的祖训。
可太后的喜爱，也会产生很多影响的。
郑氏的心情不好，整个福王系也没有一个人心情好。
关于是否调八省联军进入辽东，已经争执了好几天了。
双方斗的不可开交。
父皇对此事的态度始终不明朗，不知再思考什么。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朱常洵等人心中愈发的不安。
毕竟对朱泺而言，即便失败了也没什么，并没有什么损失。
可对他们来说，失败的损失太大了。
“哇!”
某刻，焦急的等待着，忽然有清脆的孩童哭啼声传出。
“生了!”
“太好了，王妃生了!”
⋯⋯⋯
戚金等朱泺麾下，被外界称之为燕王党的众人听闻声音后，激动的议论起来。
“陛下、娘娘，燕王妃生了，生了一个公主！”
产婆急匆匆跑出来，笑着的汇禀声，让郑氏等人忍不住暗暗松了口气。
戚金等人的神色不由有些凝滞，不过并没有受此影响太大。
皇后扭头冲皇帝笑着说道：“公主好，女儿都是小棉袄，泺儿现在也是当父亲的人了。”
皇帝笑着点了点头。
“还有，陛下，娘娘，王妃怀的是双胞胎！”
就在此时，一名侍女急匆匆跑出来，激动汇禀。
啊?
所有人听闻后，全都愣住了。
郑氏刚刚落下的一颗心，再次悬了起来。
皇后连忙吩咐道：“双生很危险，吩咐产婆，一定要照顾好王妃母子！”
“遵命!”
随即众人又开始着急的等待着。
这一等，一直到晚上，又一声哭啼才传出。
“生了，生了，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是皇孙！
郑氏的脸色瞬间变黑，身体忍不住摇晃。
皇帝笑着吩咐道：“派人通知那混球，不过告诉他，暂时他就不要来播州了，在南直隶好好做事！”
骆思恭领命离开。
皇后已经率先走了进去。
郑氏其实也可以进去。
不过郑氏心中对里面的母子、母女们充满了厌恶，不愿意进去。
片刻后，皇后面露着高兴笑容走了出来。
皇帝迫不及待询问道：“如何?”
“母子、母女平安，等会产婆收拾好后，会把两个孩子抱去给陛下看的。”皇后笑着回答道，皇帝喜欢两个孩子，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皇后想到了你们那孩子昏睡过去对她说的话，叹了口气，看着丈夫说道：“东哥那丫头请求陛下，能够准许她带着咱们的皇孙和皇孙女回京。”
闻言，所有人的面色均都不约而同变了变。
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明白，这个请求背后的深意！
“臣反对！”戚金不等皇帝开口，忽然站出来大声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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