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风云34
“姑娘,薛大姑娘又来了。”
白檀正和黛玉探春一起描花样子,就听到茉莉过来通报。
白檀刚想说不见,就听探春问道:“薛大姑娘打哪来的?”
“回三姑娘,瞧着是从荣庆堂的方向过来的。”
宝玉从画册子里抬头,叹道:“也是可怜,好好的清静女儿,偏要污浊攀附,
更可气,全家的算计,其他人王八脖子一缩,只让她一肩扛,
导致今日,不是加倍奉承老太太,就是过来致歉,还要和姊妹们重新打好关系。”
白檀黛玉冷笑,都没说话,
探春放下笔,讥笑道:
“以前我就说,亲戚们好,也没有死住在一起的道理,
不如我开口先撵了,撵走了皆大欢喜,即便撵不走,长辈们也好说话,只道我小孩子糊涂遮过去,偏被你拦下了,只说不妥。
若当初按我的意思来,哪有这后续百般事,
如今她们变成爪下鼠,想走也走不,难道不是因果?
偏二哥哥你又来说这些没味的话。”
宝玉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又低头默默看着画册子。
湘云也叹气道:“难为宝姐姐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日日转悠,要是我怕是一根绳子吊死了。”
白檀听出,这话里没有鄙夷,还有些佩服宝钗的坚韧,
湘云就是这样,宝钗和她没有利益纠葛,以往又对待她不错,让她顺着场合说宝钗坏话的事情,她是做不出来的。
迎春淡淡的道:
“有什么忍不了的,
她若是吊死了,薛家就彻底没了,她不硬挺着还能怎么办?
这世上别管如何起落,只要命还在,总能挣扎着过,未知以后柳暗花明,要是死了,就真什么都没了。”
“可别说她了,免得污了我的耳朵,叫人赶走是正经,做出这种下流事,还有脸上门,真是让人恶心。”
惜春因为幼时东府的传闻,所以格外痛恨这种男女不贞之事,
听到几人说宝钗,连帕子也绣不下去,将笸箩一推,干脆不绣了,噔噔噔的跑到榻上,躺在李纨腿上,用帕子将脸盖住。
白檀看她的样子,忍不住的笑了笑,这丫头,难不成是青春期提前了,越长大,就越古怪刁钻。
对着茉莉道:“打发了吧,告诉她以后不用特意来了,我懒得再做什么,也不会刻意针对她,但我不会见她,也不原谅她。”
茉莉走后,白檀想起几人的话,和原著的结尾,
觉得自己不够坚韧的湘云,最后因为家里败落,在红尘挣扎,
赞叹生命渴望迎来转机的迎春,却没人给她机会,年龄的生命溘然而逝。
忍不住的悠悠叹气后,却听到门口又有响动,茉莉去而复返道:
“恭喜二姑娘,荣庆堂老太太让二姑娘过去一趟,说是给您定下了亲事,六月初六,男方家里就过来下聘。”
众人皆惊,迎春现在也16.7岁,的确是嫁人的年纪了,人又温顺恭良,出去参加宴会的时候,很受欢迎,
的确有不少高门过来求娶,只是老祖宗一直压着,只说不合适,怎么今天忽喇吧的就定下了!
姑娘们都不知道,连迎春也不了解,
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孩儿还能问一嘴,女孩儿们问都不能问,提也不能提的。
李纨笑道:“恭喜二妹妹了,的确是户好人家,祖母也是费了心才选出来的。
快过去吧,老祖宗肯定是和你细说家世了。”
宝玉一听,也想过去,被黛玉一把薅住,
小声道:
“这种事情,咱们怎么能往上凑!一股脑都过去,你让二姐姐忍着臊听不成?
过两天定下来,有你知道的时候。”
宝玉深觉黛玉的话有理,也不再淘气,迎春红着脸,还带着些忐忑,带着司棋走了。
湘云是个好信的,知道李纨是知道内情的,缠磨着李纨给众人讲讲,迎春定的是哪家?门风如何!
白檀也竖着耳朵听,虽然知道如今贾府非同一般,
如孙绍祖那种人肯定是攀不上贾府的,倒是也怕迎春再进虎狼窝,便也双目灼灼的看着李纨。
众姊妹好奇心胜,这里又没外人,李纨便笑道:
“说出来你们也未必知道,这户人家并非你们常去参宴的高门侯府,乃是云松书院山长的嫡二子。”
众人都一头雾水,不曾听闻他家,唯独黛玉笑问:
“可是祖籍云梦,家里出过大儒陶宗元的陶家?”
李纨拍手叫好,“不愧是诗书清流出来的姑娘,竟知道他家!
陶大儒乃是太祖时期的人物,陶家当年也曾风光一时,
只不过宗元先生乃隐士不肯出山,因此得罪了权贵,这陶家便沉寂下来,
这几年陶家重新出山,不少家中不少子弟都做了官,这才慢慢的出现在京都视野。
陶山长的弟弟,现任湖广知府,陶山长的长子,现也在吏部当差。
家世虽差些,但却是地地道道的清流读书人家。
陶山长是宗元先生的长子,和宗元先生一样,醉心山水不肯仕途,
20年前考中状元后便弃官还乡,开了间书院,现在也桃李满天下。
二妹妹性子软和,不肯轻易动怒,老祖宗怕她嫁入高门显贵吃了亏,也不肯说,因此便千挑万选的则中了他家,
只因为他家家风好,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免了二妹妹受妾室的苦,
而且陶二公子相貌方正,品性端良。
现不过弱冠,就已经是举人了,且是当地解元,后年科举定能金榜题名,
届时小两口单独住在京城,家里也能多照顾二妹妹几分。”
黛玉忍不住为迎春高兴:“好祖宗真是挑了户好人家,
这陶家人的品行父亲也曾夸过,只说,世间男儿论君子,天下无人赛陶郎。”
白檀笑道:“这倒是好,陶二公子身为解元,定然知识渊博,来日上榜后,入了翰林,必然三五年间都在京中,
而陶山长又和夫人在云梦,二姐姐能在京里,和二姐夫好好松散几年呢。”
众人一听,都笑白檀促狭之余,也暗暗感叹的确是门好亲事,
倘若真嫁入高门做宗妇,光是来往应酬,便能要了迎春半条命去。
不似如今,迎春高门低嫁,夫家必然高看一筹,免去她许多烦恼。
且贾家小辈由武转文不容易,这陶家门户虽低但人脉却广,且家中男儿个个上进读书,家里眼看着是往上坡路走的,未来也定能拉拔着贾兰贾葵。
荣庆堂里,贾母把对方家世人品讲了,看着迎春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便问道:
“二丫头,你可有什么想问的?”
迎春沉吟后问:“我往日宴会上,从未见过陶家夫人,不知她为何上门?不知可否见陶夫人一面?”
贾母听这话,就知道迎春心里是有思量的,
她怕陶家是为了贾府的权势才上门的,万一日后家里帮不到陶家什么,自己日子不好过,
便笑道:
“傻丫头,怎么没见过?曹侍郎是陶山长得门生,前头曹家宴会,你们姊妹都去赴宴,正巧陶夫人也在,便一眼看中了你,
她曾说,知道你家世后,也曾犹豫,怕被人说是攀附,只是舍不得你的人品相貌,所以斗胆求娶。”
迎春想起之前曹家的裙幄宴,有个小姐不慎被茶水打湿衣衫,又没带备用衣物,自己借了她一条裙子,
当时那小姐的母亲特意带着换完衣服的小姐过来道谢,这种随手帮忙的事情,自己做过不少,因此没当成特别的事情来看,
现在从脑后捡起来,仔细回忆,那夫人自称姜夫人,但那小姐的确是姓陶的。
母女两个虽相貌不显,但举止可亲,一看就知道是幸福人家才能养出来的花,
便低头害羞道:“孙女全凭老祖宗做主。”
贾母哈哈笑道:
“好啊!好!
后日陶公子亲自上门拜访我这个老太婆,你去东花园的水亭逛逛,隔着池水假山相看一眼。
只是看完就走,不许出声。”
迎春的脸越发红了,低低的应是后,贾母就让人走了,
一旁的鸳鸯道:“二姑娘的婚事算是订了,如今只差三姑娘和宝二爷了。
北静王妃上门两回了,咱们总得给个说法。”
贾母叹气,“北静王府是门好亲事,探春是个有主意的,能拿得住那些侧妃妾室,昔日四王八公的关系也正好能够维持。
只是家里已经舍了元春檀儿,已然是富贵至极,何苦又往那王府里送姑娘。
外头看来,不仅有结党营私的嫌疑,也毁了探丫头一生。”
琥珀不解,“北静王府世袭罔替,三姑娘过去做正妃,只要生下男儿便能继承王府,怎么说是委屈呢?”
贾母拍了拍扶手,“你们到底年纪小,只看着人家富贵,
却没想到探丫头虽然品貌上佳,但到底不是二太太生的,元春在宫里尴尬,只怕护不住亲妹子,
三丫头和檀丫头又隔着一层,到了那府里,哪能不受闲气!
女人这一辈子,除了富贵外也求个夫妻恩爱儿女和睦,
那北静王虽然才貌出众,未及弱冠已是高位,但那府里莺莺燕燕的不少,家里还有个有品级,入府多年的侧妃,实在不是良配啊!”
琥珀鸳鸯这才知道,为何这么好的一门婚事,老太太却总是推脱,也难免叹气,鸳鸯又拿出帖子来道:
“海南统治周家也下了帖子,老祖宗可要看看?”
贾母摆了摆手,“先不看了,探春还没及笄,订婚太早,易有波折。
现在倒也不急,去把你二老爷叫来,说说两个玉儿的事情!”
琥珀领命去了,另一边大观园里,宝钗正从大观楼回蘅芜苑,身边的莺儿愁道:
“姑娘,这可如何是好!这贾府的姑娘躲我们和躲瘟神一样,
园子里的长嘴婆子们,也不和我们透露各人的行踪。
宝二爷身边的小厮,也不理咱们,
外面的好人家,咱们也相看不到,再耽搁下去,姑娘的年纪就要到了!”
宝钗被她这话说的脑子疼,似悲似怒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事情总有解决的法子。”
“可…”莺儿还要说,宝钗心里已经气了,面色却依旧平静道:
“你先回院子吧,我一个人逛逛就回去了。”
莺儿和宝钗一起长大,知道她这是嫌自己烦了,也不敢继续激怒宝钗,便一个人先回了蘅芜苑。
宝钗心里飞速想着还能从哪里入手,改善自己的风评以及薛家的处境,身体却如行尸走肉一般向前,
一旁花上蝴蝶翩飞,落在宝钗袖口,也只让她挥袖赶走。
突然前面滴翠亭里有两个女孩说话,宝钗听出这是宝玉怡红院里的人,
便看四周无人,亭内又紧闭隔窗,想来是在说些私密要紧事,
便停步细听,只想着,恐怕有些机缘在里面,也能让自己利用一番,
若是小事,自己转头便走,若是大事,自己能拿捏住两人,兴许也多条臂膀。
就听里面的小红和坠儿说起,自己丢了帕子,
坠儿说贾芸捡了小红的帕子,小红该给两人些谢礼!
宝钗一听,便知小红和贾芸定是借着帕子的传递私情,
这等奸淫狗盗的事情,大观园里抓的正紧,
若是别的自己或还能拿捏一二,只是如今碰到这种事自己躲还来不及,便想偷偷的走了。
只是又听到里边的人说:
“咱们只顾说话,看有人来,悄悄在外头听见。
不如把这隔子都推开了,便是有人见咱们在这里,他们只当我们说玩话呢。
若走到跟前,咱们也看得见,就别说了。”
宝钗只暗自倒霉,如今想走也来不及了,只得用个金蝉脱壳的法子脱身。
便特意加重了脚步声,装作从远处赶过来,嘴里喊着:
“颦儿,我看你往哪里藏?!”
里边小红听到这一声,被唬了一跳。
定睛看,原来是薛家的宝姑娘,她虽只是个三等的小丫鬟,却也知道如今薛家不受贾家人待见,
各个姑娘的院子都不让宝姑娘进,只林姑娘虽清高但好说话,偶尔让她进去一两次,
便以为两人结伴出来,但仔细一想,中午歇了晌后,宝玉就说要去大观楼里玩儿,且是众姑娘们昨晚私下约好了的,
林姑娘应该还在大观楼里的,怎么这里又冒出个颦儿?
便向亭子另一侧看去,另一边空空荡荡,假山掩映里也不见有过人影。
宝钗自顾自的道:
“林姑娘可在里面?
我才在河那边看着她在这里蹲着弄水儿的。
我要悄悄的唬她一跳,还没有走到跟前,她倒看见我了,朝东一绕就不见了。
别是藏在这里头了。”
小红便冷笑道:“原来是薛大姑娘,我们这儿何曾有过林姑娘?
薛姑娘若是想找林姑娘,可自去大观楼里瞧瞧,姑娘们凑巧都在那边。
许是姊妹们私下相邀,所以薛姑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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