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风云31
“好大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探听太子行踪,偶遇太子,
得陇望蜀,真当我们贾府是死的不成!”
贾母重重的拍了一下扶手,下面的王夫人嘴硬道:
“母亲说的哪里话,宝钗最是安分守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定是太子误会了。”
又对着坐在贾母身边的白檀道:
“四姑娘你也慈悲一些吧,你薛大姐姐如今还跪在二门处,这么冷的天气,真跪到亥时,怕一双腿都要舍了。”
白檀心里气死了,难道当她眼睛瞎,真不知道薛宝钗为什么突然出现那里?
自己还没大婚呢,她倒是打着好算盘,想要踩着自己进东宫,
无非是觉得和宝玉的金玉良缘彻底没戏了,
加之前面两次和东华见面后,也没有个下文,所以兵行险招,来了这么一出,想要众目睽睽之下坐实和太子的肌肤之亲,
到时候在场的婆子传出些什么,一桩风流韵事,皇家不会动怒,届时东华为了名声考虑只能收了她。
做她的春秋大梦!
白檀冷笑道:“让他跪着是太子的主意,我不敢违逆,
二婶子若实在心疼外甥女,不妨自己去找太子求情,或是进宫找贤德妃说和,只要太子改口,我无有不依的。”
王夫人听了这话,脸色青白交加,她又怎么不知道薛家的打算?
今天这一出戏,做的未免太直白了些,傻子也看得出来。
但为了王家的名声,和自己面子,只能将这件事圆过去,当做巧合处理。
不然真做实了此事,一个算计太子的名声薛家就得不了好,
自己招了这样的亲戚进来,不仅没脸,恐怕还会让贤德妃娘娘这个表姐遭到耻笑。
见白檀咬死了不管这事,她知道想要装傻是不行的了,只能求助贾母,半是恳切,半是胁迫道:
“母亲,这事的确是薛家不地道,但是事情出在咱们贾府,传出去,贾府也没脸不是!
如今趁着事情还能在府里捂住,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然四姑娘,贤德妃娘娘以后如何见人!”
邢夫人眼睛冒火,疾言厉色道:
“做出这等不体面的事情是薛家,没脸见人的怕是薛家和二弟妹吧,四姑娘清清白白,有什么没脸见人的!”
薛姨妈本来和死了一样,跪在堂下,一言不发,听到这话,也抬头道:
“太子妃和太子虽然名分已定,但到底还未大婚,未婚男女私相见面,有碍闺名,还请太子妃娘娘保重自身,也可怜我一片爱女之心。”
白檀也不和这等糊涂人计较,淡淡道:“薛夫人既然一味的保全女儿,那我也给你个面子!”
王夫人和薛姨妈一喜,就听白檀继续道:
“茉莉,去前头和太子说一声,薛大姑娘虽然冲撞了我,但到底也没什么好歹,让大姑娘起来吧,
只是听闻薛大公子户籍已经消名,不知是何缘由,竟能死而复生,还能在户部挂领皇商之名,
想必其中定有内情,有劳太子派人调查详细,莫使无辜之人蒙冤。”
薛姨妈一听心神大骇!
白檀这番话,摆明了不处置薛宝钗就要处置薛蟠,不仅革了他的皇商,还要把他经年打死人命的旧案翻出来,趁机治死。
薛姨妈顿时慌了,膝行几步就要上前拉扯白檀的裙摆求饶,
白檀却一把扯过裙摆,走下榻去,道:“薛夫人求仁得仁如今怎么还不开心?”
嘴角挂起讥讽,对着琥珀道:
“有劳姐姐去和二嫂子说一声,今晚贾府关紧了门户,莫要让不知根底的人进来。”
言外之意,我是让薛宝钗提前起来了,可若是生了病,不许外出叫大夫,能不能扛过去,就看命了!
说完和贾母行了礼,径自告退了。
青梅在身后低声劝着白檀:
“姑娘也莫要生气,想必经此一遭,再无人敢借着姑娘的名义,打太子殿下的主意了。”
白芍却问道:“姑娘为何不让薛大姑娘看大夫?若是真病得很了,一时挪动不得,岂不又要在贾府多赖上几日?”
蔷薇心细,解释道:“只怕经此一遭,薛大公子不是流放就是要斩立决,
只剩下她们孤儿寡母,以她们厚脸皮的程度,即便贾府赶人,怕是也要赖在贾家不肯走了。
届时,王夫人这个娘家姐姐恨她们让自己失了体面,又膈应她们把宝二爷当成备选,不会给她们好脸色,
再加上贾府上下奴仆都鄙夷着,恐怕很难受,
不过,家里没有男丁,出去日子更不好过,
哪怕贾府明着赶人,她们也不肯走的。
老太太也得考虑,她们破罐子破摔,出去胡乱说姑娘坏话,既如此,还不如压下她们在府里。”
白檀眼神冷漠,她薛宝钗不是一向以大度和善的大家闺秀自居吗?
出了这件事,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她的底细?让她处在这样的目光下日日煎熬,这才是杀人诛心。
想要插足她白檀的感情,不叫她活着日日受罪,死后神魂俱灭,她这个圣人也白做了!
白檀一向疼惜女儿,但也并不是没有脾气,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薛宝钗好死不死的戳在白檀的痛点上。
白檀回了弘贞院,就见黛玉手把书卷,早已等在那里,
塌下绘芳正端了糕点伺候着,
见了白檀,笑道:“今晚我来陪你一同睡,可还欢迎?”
白檀知道黛玉是怕自己带着怒气睡觉,唯恐气坏了身体,因此特意过来给自己解闷,让自己开心,
笑道:“欢迎之至!正巧我想小酌一杯,姐姐可愿相陪?”
话落,探春也急匆匆的过来了,看到黛玉也在,笑道:“看来我和林姐姐心意想通了!”
黛玉抿嘴笑了,“你来的正好,我们正要喝酒呢!”
探春豪气的脱了披风,“那还不快些烫了热热的酒来,让我也去去寒气!”
两人都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青梅连忙拿了去年新酿的梅子酒过来,
先端上几碟冷菜和卤味,探春笑道:“这天寒地冻的,吃这冷的,岂不是越吃越哆嗦,叫厨房开火,给我们单做几样吧!”
说罢,侍书就拿出去钱来,就要去打点厨房,白檀把侍书叫了回来,
“我这里的小厨房加盖了一间,如今小炒和大菜都能做,东西也都不缺,不用单独打点,月末一起赏了她们就是。”
探春听了笑道:“那倒是好,以后我晚上想吃什么,尽管来四妹妹这里讨一盘子就是了!”
黛玉笑道:“早该如此,我和惜春小妹妹,时不时就过来打牙祭,只你守着规矩,平白往大厨房送钱。”
探春也不恼黛玉打趣,点了个酸笋鸡皮汤和莲蓬豆腐,
黛玉也让炒了一道荷塘小炒和湖米茭白,白檀只让做了三碗鸡茸蛋羹便罢。
不一会儿几道菜接连便上了桌,茉莉还捧了一只片好的板鸭上来道:
“厨房的几位嫂子知道姑娘们今天难得有兴致,特孝敬姑娘们的。”
白檀笑着让茉莉取钱打赏,不好让下人们亏了,
“替我谢过嫂子们,让小丫头们备好醒酒茶和热水后,众人都去睡就是了,不必管我们,我们正经要闹一会呢。”
黛玉也道:“是极是极,且要到半夜才能歇。”
青梅凑过来道:“姑娘们这里吃香喝辣,馋的我们梦里也都流口水,
还请姑娘们开恩,让咱们在下面也置办一桌小宴,同姑娘们一起乐乐。”
探春点了点她们,笑着看向白檀,白檀看黛玉和探春都有欣然同意的意思,也点头道:
“那就一起吧,也不用你们出钱,自去拿二两银子给厨房,你们带着几个小丫头也乐一乐。”
青梅欢呼一声,和白檀道了谢,去卧房取了钱,就招呼小丫头们端菜。
蔷薇拿了牙牌等行酒的东西出来,看众人拼好了桌椅,便将几种令签给三位姑娘。
“姑娘们难得吃酒,也别一味的说些诗啊干的,我们也听不懂,不如一起玩些三宣牙牌令这类雅俗同赏的,让我们也凑个热闹。”
黛玉点了点蔷薇的额头道:“好个机灵丫头,一会玩这个你说不上,我们可要罚酒的!”
白芍这时候也抬着一个圆滚滚的大酒罐子进来,探春笑:
“一闻就知道是难得的绍兴女儿红,就看哪个最有酒运!”
白檀道:“牙牌一会人齐了再玩,我们三个先来一局飞花令,说的慢的,说不上的,以及自己杜撰说不来典故的,都要罚酒。”
探春眼珠一转,“罚酒我不怕,就怕罚诗,我和林姐姐,岂不是又,赢也是输,输也是赢了!”
这正是打趣白檀初次办宴时,做的那首不伦不类的打油诗。
黛玉咬着手帕笑的不住,白檀脸上都羞红了,不依不饶的哈探春的痒,黛玉围魏救赵道:“蔷薇,快捻个字来吧!”
蔷薇看着窗外的大雪,直接道:“冬日将过,即来立春,头字便用春字吧!”
黛玉立刻道:“黄师塔前江水东,春光懒困倚微风。”
白檀加了难度,道:“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探春想了春在三字的诗,张口道:“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黛玉想也不想,“喧鸟覆春洲,杂英满芳甸。 ”
白檀也接上,“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探春不甘示弱,“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
屋里姑娘们说一句,下面的小丫头们就欢呼一声,正热闹着,两位嬷嬷出来看了看屋里的情形,
教导嬷嬷有意阻拦,被掌事嬷嬷劝住了,“姑娘们难得开心,何必扰了雅兴,且冬日飞花,也是雅事一桩。”
教导嬷嬷叹了口气,问道:“殿下走了?”
“得了姑娘的话,已经走了,这薛家怕是废了。”
两人正说着,外头喧闹起来,原来是梨香院的薛大姑娘回去后,便浑身发热,双腿冻没了知觉,
因府里落了锁,不让出去请大夫,薛大傻子担心妹妹,便闹了起来,
强闯之时,被太子留下的人,直接拷走了,
还是老太太怕府里闹出了人命,让府医过去开了两副药,现在东北角灯火通明,整个院子都动了起来,正忙着煎药呢!
教导嬷嬷笑了笑:“本愁姑娘太好性,怕她日后进宫吃亏,如今看她立了起来,也不枉费我日日瞎操心。”
掌事嬷嬷笑道:“贵人自有运道,咱们就别杞人忧天了,屋里姑娘让备了小宴,我们也松散松散。”
两个嬷嬷笑着相携回了房间,只是教导嬷嬷临进屋时,朝着梨香院的方向,呸了一声。
薛宝钗的身子的确是壮实,发了一夜高烧,第二日退了烧,腿也缓了过来,
只是人难免虚弱,腿上也落了痹症,以后下雨下雪天气,难免不自在。
薛姨妈守着女儿,日日叹气,儿子被关了起来,她让下人去打点,也没个音信,
过了几日,才听到风声,京兆尹那边得了示意,本判了杀人偿命,
还是王子腾大人连夜送了书信回来周旋着,只判了个流放3000里,目的地岭南。
家里没了男子主事,产业又缩水了一半,只有几间铺子苦苦支撑,
尽管是几间破铺子,在一些人眼里,仍旧是一笔不小的家产,周围群狼环伺,若不是估计王家贾家,早就被人吞吃干净了。
薛姨妈送走了儿子,几乎要把眼睛哭瞎,
宝钗要收拾行囊,准备全家随着哥哥去岭南,到那里照顾哥哥,随便坐产招夫,未必不能给家里续上一口气。
薛姨妈执意不肯,一边埋怨薛宝钗没用,一边道:
“我的儿,那岭南山多瘴浓,哪里是好去的,不如留在这里,只要你嫁个官宦人家,捞你哥哥也不过是反手之间。
若是真去了岭南,你哥哥就只能等着朝廷大赦,不知要等几百年去!”
宝钗的心气都在雪夜一跪里跪没了,听着母亲还不死心,只能双眼无神的道:
“咱家如今连皇商的名头也不是,父亲的紫薇舍人也被夺了。
且不说,我见恶于太子太子妃,就算这档子事儿传不出去,哪个官宦人家肯娶商户女为正妻!
就算能通过舅舅的势力,嫁给低阶武将,他们官小力微,怕也管不了哥哥这档子事儿。”
薛姨妈却擦了眼睛道:“还有宝玉!如今只得抓紧了你姨母,有宫里的贤德妃娘娘在,不愁救不出你哥哥。”
宝钗知道母亲看重哥哥,忽视自己,只得哑着嗓子劝道:
“我劝妈早打消了这个心思吧,
咱家还有百万家财的时候,妈就和姨母说什么金玉良缘,想将我许给宝玉,
当时姨母尚且推脱,宝玉婚事要听老太太的。
如今咱们家现在所有家产加起来,也不到三十万两,姨母就更看不上了
况,咱们家一边说着金玉良缘,转头却巴够着太子,姨母岂有不恼的。
这两日妈也感觉到了吧,原先贾府拨开梨香院伺候的婆子丫头,伺候的也不尽心了,挣命要寻门路出这院子。
见微知著,怕是贾府上下都瞧不上咱们薛家了。”
薛姨妈听了这话,哭的更厉害了,嘴里只说,
东华有眼无珠,瞧不上我儿这等品貌,又说檀姑娘跋扈,容不得人等话,
拉拉杂杂,牵三扯四的,说贾府势利眼,老太太也只会看人下菜碟。
宝钗挣扎的坐起来,道:
“母亲别再说这些话了,被人听到如何是好,
若不是大户人家没有赶客的习惯,我们怕早就被扫地出门了,焉能在这里待着。
要我说还不如你我母女,亲自去太子妃那里赔罪,诚心悔过,
再离京城远远的,人家或可手下留情不再追究此事,
过个一年半载再请舅舅出手,哥哥也就回来了。
若是像个没事人一样,日日在人家眼前晃悠,刺了她的眼睛,
哪怕是日后遇了大赦,不想让哥哥回来不还是人家一句话的事情!”
薛姨妈虽觉得这话是个道理,却还是拿不定主意,只说:
“我去你姨母那里探探口风,事情若没有转圜的地方,我们再走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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