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风云26
众人在正堂内翘首以盼,其中最期待的倒不是偏心眼的贾母,而是凤姐和宝玉,
两人一个明着着急,一个暗着期待,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可其实谁看不出来,
都说这世上最不能隐藏的,除了咳嗽就是爱意,两人眼里如绵绵潮水透出的情感,大抵就是如此。
贾母眼含笑意,众人也都会心一笑。
又过了半刻钟,就听得天空霹雳一声雷响,黛玉重新登场。
黛玉不同第一次回来时泪光盈盈的状态,虽然身姿依旧窈窕,但气色不错,更显得容貌焕发,
身后进来磕头的丫鬟也多了几个二等的,看起来很有些官家小姐的体面。
黛玉本人不仅容貌更胜往昔,且穿着打扮更正式体面,
把准备了一肚子话要对黛玉说的宝玉,直接看呆了,
“妹妹,你回来了…我等你,我高兴…”
贾琏看到宝玉这样子,就笑这傻弟弟又痴了,连话都不会说了,姊妹们也认同的偷偷笑。
贾琏刚取笑完宝玉,侧头看到王熙凤,两人眼神一对,就有天雷勾地火的架势,
毕竟久别赛新婚,自然情义非常,只不过两人在长辈面前都很克制,相对一笑后,便正常请安。
贾母虽然是久经世事的老寡妇,可不是那种看不得儿女情长的孤僻个性,她老人家最喜欢的儿孙团圆热闹。
连忙把王熙凤的好消息告诉了贾琏,这对贾琏可真是一个惊天大惊喜,他如今也20多,同年龄的儿子都能满地跑了,他膝下却只有一个实际年龄不满三岁的大姐儿,
一时发了狠,忘了情,昏了头,直接就半扶着王熙凤,连忙道:
“我的好奶奶,你可真是我的大功臣,快坐下,别动了胎气。”
这一番举动还是在长辈面前,把个利落的王熙凤弄了个大红脸。
屋子里女孩们,都低下头,脸蛋都红红的,李纨不自在的动了动脚尖,长辈们却一个个都笑了起来。
气的凤姐发狠的拧了贾琏一下,脸上都是娇嗔,贾琏也不觉得痛,依旧乐呵呵的给长辈姊妹们赔罪,只说自己孟浪了。
惜春年纪小还不懂这些情情爱爱,拉着黛玉,小声询问给她带的礼物。
黛玉点了点惜春的额头,也小小声的道:
“你不是最爱写意?我带了两幅徐渭的杂花图给你。”
又对着其他姐妹们道:“也给大家都带了礼物,只是不知道合不合心意,等下午回去,开了箱子,我让丫鬟婆子们送到你们院里去。
我们之前做的胭脂可给我留了?我在扬州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个,就怕姊妹们因为我的事情扫了兴致。”
探春忙笑道:
“已经收了尾了,特意给你留了两盒出来,
没有什么扫不扫兴致的说法,只不过大家关心你太过,制作难免粗糙些,等过两天,我们再重新淘制。”
和白檀这种当面送礼的不同,黛玉是个低调的才女,当面客气来客气去的情形,她不喜欢,所以私下相送,才是她的风格。
也有长辈的礼物,不乏大件沉重的,让她们抬回去也不够体面。
下午白檀在制作荔枝香的时候,礼物就到了,
是一座合欢花纹紫檀月牙镜架,上放着前朝扬州上供的江心镜,如十五的月亮一般,带着隐隐的光华,
正面比玻璃镜片还要清晰,难得是,相传不用时常打磨,依旧能光可鉴人,背后镶嵌一副点螺摆件画,上面的山石楼阁,人物细节栩栩如生。
这个礼物,既有扬州的婉约又有皇家的大气,连掌事嬷嬷都说,现在的宫里也没有这样的好东西,
“这江心镜,每年农历五月初五正午于扬子江心船上铸造而得名,又称“水心镜”“百炼镜”。
铸造需经过阴阳五行仪式,符合天时地利人和,加之六七十次反复熔炼的复杂工艺,曾一度被当做祭天礼器使用,
只不过制作难度极高,又容易在打磨过程中自鸣破碎,成品率不足三成,
几百年前的皇家怕制作此镜劳民伤财,便停止了上供,现如今手艺早已经失传,现存的江心镜,不足三面。
这面镜子连同后面的点螺摆件,举世罕见,历经百年品相依旧,无论其历史意义还是珍贵程度,都称得上一句价值连城。”
丫鬟们都啧啧称奇,围着镜子仔细端详,
而白檀正在接待黛玉,
比起去其他院子里送礼的人,不是丫鬟就是婆子,白檀这里是黛玉亲自来了,
黛玉私下一见到白檀就要屈膝,连忙被白檀一把扶住,要知道两人除了第1次见面,互相行过家礼外,从来都没这么客气过。
不过白檀仔细想想,便知道极有可能是自己的两颗丹药起了效果,
更有甚者白檀猜测,黛玉回到扬州时,林如海可能早已遭遇了不幸,硬是被起死回生丹救了回来。
黛玉和白檀在罗汉榻上对坐,白檀的双手被黛玉紧紧牵着,黛玉是个很聪慧的小女孩,
她没有给白檀讲扬州发生的事,也没有问白檀丹药的来历,只是一字一句很郑重的说:
“我和父亲都铭记你的恩情,无论何时何地,何等处境,你都是我林家的座上宾。
凡是妹妹所需,林家若有,必然双手奉上。”
白檀笑着拍了拍黛玉的手,两人都没有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黛玉今日刚回来,本就舟车劳顿,拜会了长辈后,就来到白檀这里,
接下来,还要看着丫鬟收拾屋子,晚上迎接父亲,一同吃晚饭,也就没在弘贞院多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黛玉走后,白檀才端详这面镜子,哪怕是她这种见惯了好东西的,也觉得难得,
知晓这定然不是黛玉的手笔,想必是林如海假托黛玉之名相送。
这种珍贵程度的礼物,若说小女儿不知道价值互相送了,只能说是闺蜜感情好,
可若是林如海相送,传出去,很有可能东华和林如海都会遭到弹劾。
果然,晚上林如海回来,送到白檀这里的礼物,比起黛玉送的,显得中规中矩,是几卷林家留存下来的古籍。
林如海虽然被救了回来,但比起上辈子的林如海,显得憔悴苍老了不少。
白檀透过屏风看过去心里一片唏嘘。
林如海过来吃了顿晚饭就回了林家,
女儿放在贾家可以说没有母亲教养托外祖照料,但他住在贾家就是大大的不妥,
他是执掌门楣的当家人,又是朝廷重臣,没有住在岳母家的道理,不然就成了倒插门女婿了。
林如海走后荣庆堂里灯火依旧,不过相聚,不是女眷而是贾府说得上话的男丁。
只因为林如海带来一个对于贾府喜忧参半的消息。
东华去了一趟江南,为今上收拢了江南的政权和军权,
只有两广和西北地区仍是上皇把控,
可西北贫瘠,军队主要用来对抗羌胡,就连上皇也轻易不能调动。
两广因海贸经济发达,可同样,驻扎在当地的南安王军队,需要抵挡海盗和周边小国,
且这两处天高皇帝远,上皇也说不上把控严密,
如今南北方政军尽归今上,京城里原本支持上皇的老牌勋贵,一如四王八公等,纷纷调转了船头,
只有东平,南安王府,修国公侯家,治国公马家,以及王家依旧忠心不改,
可这几家对于今上来说,已经不足以掣肘,唯一能让今上忌惮的就是王子腾和南安王府,
毕竟这两家手里是实打实的军权,不少中上层的武官和他们都有些香火情,
尤其是王子腾,正在巡边,真想搞点什么事故,大的不行,小的轻而易举,足够恶心人的。
来硬的容易引起武官和勋贵的不满,也容易落个不孝的名头,
今上只能采用怀柔政策,降低上皇和王家的警惕,所以,坚持不同意上皇指婚的今上退了一步,
元春要封妃了。
这件事儿可真把东华白檀恶心的不行,说实在的,皇上和皇后心里也膈应,
虽说皇家面前大家都是臣子,不讲究辈分,且五品官的女儿和侯门嫡女分量不同,
但毕竟,堂姐做了老爹的小妾,堂妹却是儿子的正妻,好说不好听。
白檀也和东华讨论,“你说,咱俩结婚后,在宫里看到元春,我是叫她表姐好,还是叫她小妈更贴切?!”
这话问出口,羞的东华一晚上都答不出来,毕竟是这辈子老爹祖父想出的混蛋主意,被白檀这样打趣,他也是池鱼之殃。
正逢贾政生日当天,贾府自家弄了宴席,喝酒唱戏,热闹非凡。
主人公贾政就被叫到宫里,两位圣人亲自告诉他这个大喜讯,
且今上为了表示自己十分孝顺,日日侍奉上皇,太后以及老太妃,
特意下了圣旨,只说,
【见宫中嫔妃才人入宫侍奉多年,抛离父母音容,以己之心度彼心,做儿女者,哪有不思念父母之理?
且为人父母者慈爱温厚,思念女儿也不得相见,倘若因此致病甚至死亡,有伤天和。
今上躬亲请奏上皇太后,每逢二六之日,准许椒房眷属入宫请候探视。】
上皇大喜,称赞当今至孝纯仁,体天格物,又下旨,
【椒房眷属入宫,恐国体礼制之下,母女不能惬怀,降谕诸椒房贵戚,除二六日入宫之恩外,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凤鸾省亲。】
白檀听到这个消息,直吐舌头,他在宫里多年,哪能看不清这父子俩的官司?
原本两人关系倒还好,做父皇的体贴儿子,做儿子的孝顺父亲,可一旦涉及权利,父子俩就和乌眼鸡一样,
这旨意纯纯做戏!
可别人不这么想,圣旨一下,群臣百姓皆拍手叫好,称赞皇家父子和睦,一张黄布下,遮去了之前父子夺权的不体面。
同时父子俩也在暗暗较劲,今上说允许进宫探视,上皇加码,允许回家省亲!
总是压了今上一头。
而且今上最近正在整理国库借款,总想着从这些勋贵之家掏出些钱来,追讨欠款。
上皇这圣旨一下,勋贵里凡有女儿在宫为妃者,为了不落上皇的面子,这省亲别墅都得筹备起来,
毕竟本朝后妃不是从民间选取女子为妃,
现在的妃子的家世都不错,且京城里的勋爵人家,哪个没有女儿,在宫里做妃子或者太妃以及老太妃的。
这一动作,直接促使这些勋贵们把家里原本要还借款的钱,拿去盖园子了。
上皇这招够阴,把今上气的不行,但这些勋贵,不少已经投了今上门下,不能因为人家欠钱不还,今上就不念情面给人家抄家。
只能暗自磨牙,等上皇死后,再找借口料理一些做官不仁的。
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盖园子不是要钱吗?
那索性让他们多花一些,今上派些潜邸幕僚,专门做山石草木和古董生意,提高价格,把大头赚回来,
先把自己的私库赚满,等国库缺钱时再由私库转国库,避免了朝廷赈灾,拿不出钱来。
要不说龙生龙凤生凤,这父子俩的一肚子坏水,真是一脉相承。
白檀:“怪不得你要投身他家,这行事作风和你以前还挺像的。”
东华:……
贾府自从得知元春封妃,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别人看起来这件事是锦上添花,可贾府却知道,这就是黄泥掉裤裆,恶心的不行。
毕竟此时的元春代表的并非贾家,而是王家。
钱让贾家花了,贾家的女儿葬送了,风光得意,收到皇上嘉奖乃至升官的却是王子腾。
但为了配合今上来一起麻痹王子腾,贾府还真就得咬着牙笑着谢恩,欢天喜地的筹备省亲别墅。
男人们知道这件事的内情,可后面的女眷可不知道,凑在一起都在讨论这件事。
尤其是王家出来的王夫人,还在得意与女儿封妃的喜悦里,这个瞧不上那个看不起,处处挑大房的岔。
不过家里的老泰山还在,正在王夫人过度的得瑟,想要夺权时,贾母出手,直接把王夫人给放倒了,倒也不是下毒,而是弄了两贴拉肚子的药,
本意是想让王夫人消停一阵子,别找不自在,结果王夫人本身身体就不好,一碰到这药直接虚脱了,直接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白檀:怎么就这么活该呢~
家里的管家事宜现在都是李纨平儿以及几个女孩子照料,就连白檀也负责起了厨房采买。
但省亲别墅一出,王熙凤一下子就坐不住了,去苟枸那里求了两帖安胎的药,腆着个微微凸起的小肚子,就风风火火的忙碌起来。
派这个贾家小辈去江南买丫头戏班,又让那个管事去买山石布料,忙得不可开交,偏偏又乐在其中。
建个园子在古代来说,花费不了多少银子,普通的青砖瓦房,也就话费几十两银子。
扬州的顶级园林设计加原料,几万两就能拿下来,巧夺天工的也不过十几万两银子。
毕竟这年头,银钱的购买力很扎实,20两银子就是农家一年的开支。
本朝银钱购买力不似前朝价轻,如今一两银子是十钱,银子成色好,能换1.5吊钱,一吊钱是1000文。
如今世面,丰年一升(1.5斤)新米也就六文钱,一两银子的购买力当真是不少。
十几万两造个园子都能被说是奢侈,再添置些古董摆件,规格足以用来接驾。
十几万两,贾府完全能够负担得起。
问题就在省亲别墅里的东西,为了后妃的面子,都得是最好的,
且是多家动工,互相攀比哄抢,又有今上抬高价格,这园子就金贵起来了,加上零碎东西,没有几十万两,这园子根本建造不起来。
这还不算族人以及管事贪污的钱财,
单单是太湖石一项,刘才人家里就花了两万两银子。
贾家人算了算银子,愁的直撮牙花子。
重新聚在荣庆堂里,算家里的钱,争取用最少的钱装最大的B。
王夫人挺着病体,也参与了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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