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事以密成言以泄败
固远伯擦了下眼泪，长叹一声说。
“老薛放不下的第一件就是当年四大谋臣的事，他当即提笔写了这几封书信，字字句句全都是通敌的内容，他说如果当年的事东窗事发就让陛下将他按照谋逆宣判，如此一来便能将所有的事都解决清楚。”
固远伯老泪纵横，当年薛将军坚定的样子至今烙印在他脑海里。
“陛下坚决不同意，说国家的事自有他来担着绝不会让擎云军为此受屈，可老薛以死相逼，他决不允许自己坚守了一辈子的边境被敌人攻破更不允许因为自己的原因搅乱边境百姓的安宁，他能想到的最周全的办法就是让薛家军担上所有罪名从而换国家一个清净，陛下万般不肯，直到老薛跪下拉着陛下的手说……”
固远伯仰起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他重复着当年薛将军的语气，一如薛将军坚定的站在段也珩面前。
“薛家军愿以性命守护边境，委屈陛下抗住舆论成全我们！”
所有人都哽咽了，外间的段颐承轻轻擦掉落在玉佩上的眼泪，眼前浮现的满满都是薛将军倔强的脸。
良久，固远伯才长长的缓了一口气，声音微颤说。
“他放不下的第二件……”
“是小欢，”段也珩擦掉眼泪，“他至死都在保护小欢。”
“是……”固远伯用袖子擦眼泪，“虽然你从进来开始就没有主动提过小欢，但我知道你这次是为了她而来，而且从你刚才动手的决绝劲儿来看，今天你怕是把性命都押上了吧？”
“小欢是薛家留下的唯一后人，也是我能为薛将军做的唯一一点事，我绝不能让他失望。”
“好孩子啊，好孩子。”
固远伯长叹一声，缓了缓道，“这些年不止你一个人在保护薛家，陛下只能在暗中助你，当年之所以做出那样的决定对待薛家，其中的为难你可明白？”
屋内安静的出奇，固远伯紧张的看着段也珩，生怕他暴怒发飙责问当年的种种情况。
可没想到过了半晌，段也珩沉沉开口。
“若是不知当年为难，你以为他的皇位可以坐的这么稳当吗？”
屋外的段颐承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竟然低低笑了。
他眼眶微红，抬头缓缓舒了口气，脸上是满满都是欣慰。
屋内的固远伯也是心下一动，哽咽的半天才说出话来。
“臭小子，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在你嘴里听见句人话，我这一生倾注在你身上的心血就都值了。”
“当年外忧内患没有片刻安宁，我又怎会不知道国内局势远比边境更加混乱更加惊险，若非如此你们也不会在明面上派出一队迎接擎云军的同时还去暗中与薛将军见面，当时你们一定是有其他的谋划吧，我说的对吗。”
固远伯止不住的欣赏点头：“臭小子，你比韩亦有造化。”
“既然你们对小欢没有敌意，那我便要将她接回王府照管。”
“不可，”沉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段颐承扔过来一本奏折，“这是原因。”
段也珩一看内容登时皱眉，再看落款竟然是孟家人呈上来的。
奏折上说马帮有私自招兵买马犯上作乱的嫌疑，请求带兵彻查，同时还列举了马帮帮主杨坚的众多‘违法乱纪’的事例，其中有一项就是怀疑他和当年的擎云军反叛有关系。
一瞬间似乎所有的事都连上了。
段也珩眉目一凛：“当年擎云军覆灭的事和孟家有关！”
段颐承定定的看着他：“你很聪明，这些年朕一直在查擎云军的事，为什么四大谋臣的事会走漏风声为什么擎云军出事之后没有任何一个人为他们求情说话？究竟是因为擎云军平时不作为，还是因为有人在第一时间封闭了所有上报的途径，又有谁能反应如此迅速权利如此之大呢。”
“于是你就锁定了孟家！”
“不错，这些年孟家明里是在替朕管理南部诸事，暗中却搜集训练了一批军队为己私用，孟家人装作忠心大度实际上用尽各种方法打压忠良，甚至还妄图通过皇后这层关系掌控朝堂，而专心作战一心护国的擎云军就是他们最大的敌手，有擎云军在，他们就很难在军事上取胜，所以必须要借助别人的手瓦解擎云军。”
“这个帮手就是旌国！”
段颐承目光灼灼：“而今真正的敌人已经浮出水面，朕要你和我并肩作战！”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
“凭薛岁欢，凭韩亦，凭十五万长眠地下的擎云军英魂和所有为英魂不懈辩解的你们，只有我们联手才能真正还他们一个清白！”
段也珩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小时候第一次看见段颐承就觉得他是个静水深流的人，神情不外露心绪不表达，一切都是这么的沉寂又充满力量，像是眼前这样振奋的样子还是第一次出现。
段也珩看着他伸出的手再次问：“韩亦在哪？”
这次他给了明确的答案：“在练兵，烈洺煜从边境带回来的兵力有一大部分藏在城郊皇陵，韩亦现在是他们主帅。”
“嗯，”段也珩无视他寻求合作伸出的手，绕过段颐承出了小书房的门，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顿下脚步背着身说，“烈洺煜去找药了，请太奶奶帮我照顾好小欢，下个月初十我不会发兵也不会要你的大礼。”
说罢就走了出去再也没回头。
段颐承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才会神说。
“他长大了，长的超乎朕的想象很多。”
“是啊，也超乎了老臣的想象，”固远伯顿了顿，还是说，“您说的大礼是指皇位吧，于天下而言您比小珩更适合当君主。”
“我累了，君主之位与我而言更像是惩罚。”
段颐承说完也慢慢走了出去，只留下固远伯一个人摇头轻叹。
段也珩是在天亮时分回到王府的，他刚一落地林黛儿和谦叔就冲了上去。
“王爷！”“段也珩！”
“没事了，韩亦和小欢都很好。”
“皇上和太皇太后没对他们怎么样？那为什么会把他们突然抓走呢？”
段也珩沉了片刻，问林黛儿，“若我现在不告诉你真相你会……”
“可以！”林黛儿不假思索直接回答，她目光切切的看着段也珩，“你现在做的事关乎小欢关乎韩亦，一定是非同小可，你若是觉得时机不到便可不与我详说，事以密成言以泄败，我支持你！”
段也珩原本沉重的心忽然动容：“多谢。”
“没什么，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正说着忽然听见来人传信，说是固远伯来了。
段也珩微一挑眉，吩咐把人请进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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