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月如歌
曜京的夜色如墨，琴声在静谧的厅中缓缓流淌。楚昭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拨动，余音未散，他的目光却已经落在案侧的一只玉梳上。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夜的情景，至今仍清晰得仿佛昨日。
月亮格外清亮，银色的光洒在院中，连石阶上都铺了一层薄霜似的光辉。肖北棠喝得醉醺醺，眼尾泛红，走路都带着摇晃。她站在他面前，眸子亮晶晶地抬起头，将那只玉梳塞到他手心里。
“给你。”她说话含着酒气，声音软糯，还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娇蛮。
那一刻的她，像是春夜里的桃花，既娇纵又可爱，让人无处可逃。楚昭一向薄情寡义，待人疏淡，可面对这样毫无心机的笑意，他竟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吸引——仿佛被一阵不期而至的风卷入其中。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片刻的心动。真正让他留意的，是她的身份——肖珏的妹妹。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见面的频率越来越高，他渐渐发觉，那张漂亮得无懈可击的脸庞之下，藏着一颗玲珑剔透的心。她聪慧，却不矫情；有主见，却从不盛气凌人。
他开始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动了心。
直到有一天，应香带来消息——肖仲武战死沙场。那一瞬间，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战事本身，而是想到肖北棠。她会哭吧？会把眼睛哭得红肿，声音也哑得发颤。那样的她，应该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可他胸口却莫名发紧，像是被人重重攥住。
他克制着不去看她，甚至刻意避开她的身影，可还是忍不住一遍遍向应香打听她的情况。
“肖小姐哭晕过去了。”应香低声说。
他手中的茶几乎要倾翻出来。那一瞬间，他差点就要起身去见她——只差一点。
这让他第一次认真地去想，肖北棠在自己心里，到底占了多重的位置。
后来，应香说肖北棠被肖珏带走。他本以为能淡然放下，可那晚，他还是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远远看着她被护着走进掖州城的城门。
她的背影消失在灯火深处，楚昭才像被人抽去了全身的力气，缓缓转身离开。心口的那处空洞，在夜风中越发明显。
夜色渐浓，帐篷内暖意盈盈。肖珏正准备放下手中的兵书，忽然听见肖北棠打了个喷嚏，轻声嘟囔着，“谁想我了？”
他收回翻书的手，目光温柔地扫向她，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我啊。”声音低沉，带着不容质疑的肯定。
肖北棠眨了眨眼，随即笑得明媚起来，轻轻凑上前，柔软的唇贴到他脸颊上，带着点调皮，“我也想你。”
肖珏心满意足地勾起唇瓣，手指轻抚她的发丝，“睡觉吧。”
两人虽短暂停留，却没有在掖州城逗留太久。肖珏粗略了解了城中的局势，对孙祥福迟迟不缴纳军饷的态度愈发不耐。
新兵考核就快到了。待考核结束后，他会再去一趟，不管用什么手段，孙祥福都得把军饷吐出来。
回到营地时，远处便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肖珏正要走近，便看见程鲤素斜靠在一旁，眼神里满是兴奋的期待。
他放缓脚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程鲤素转头，笑眯眯地望着他们，“你们回来了。告诉你们，禾晏要和王霸、江蛟在十天后比试。你们觉得谁会赢？”
肖北棠抿嘴一笑，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是禾晏。”
程鲤素挑了挑眉，半信半疑地看了看肖珏的表情，笑嘻嘻地说：“这么相信他？那我就押....”
“禾晏赢。”程鲤素摇着手中的折扇，笑意满满，“说不定这次，他能给我们带来点惊喜呢。”
“还以为你会押别人，你这个学人精。”肖北棠促狭地说道。
“我才不是！我本来就觉得禾晏会赢！”程鲤素连忙说道。
肖珏看着两人吵吵闹闹地往前走，看了一眼人群中一脸自得的禾晏，随即跟了上去。
夜幕渐深，营帐内透着淡淡的灯光，投射出柔和的光影。肖珏侧身坐在榻上，眼神有些疲惫，却依旧紧紧盯着眼前的肖北棠。
这几日他总是早出晚归，忙碌在外，但她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她只觉得他最近太辛苦了，心里满是关切。
肖珏把头埋进她的胸前，肖北棠伸手抚摸他的发丝，哪怕被他咬的有些发疼，她也只是轻轻揪一下肖珏的耳朵。
“疼吗？”他低声问，语气里满是歉意。
“不疼。”
帐外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夜的清凉，但帐内的两人，却沉浸在彼此的温度里。
*
没过几日，暮色渐深，肖珏步伐匆匆地走进来，手紧紧拉住肖北棠的腕子，眼里闪烁着难掩的高兴。
“怎么了？”肖北棠疑惑地看着他，眉头微蹙，却被他急切的神情牵动，心中涌起一丝好奇。
“跟我来。”肖珏轻声说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肖北棠不疑有他，顺从地站起身，跟着他走出营帐。
夜风带着微凉，星光洒在两人的身影上，显得格外静谧。
两人骑着马，走过一段山坡，眼前突然豁然开朗，一片花田映入眼帘。
那是大片盛开的雪月花，粉白相间，花瓣如云霞般簇拥，随风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这是……”肖北棠愣住了，双眼微微睁大，满是惊讶与不敢置信。
“这是你最喜欢的花。”肖珏看着她的神情，笑得更加灿烂。
肖北棠自然知道这是雪月花，只是这花只有在曜京才能见到，在这掖州，几乎不可能自然生长，一定是肖珏花了不少心思和时间，终于让它们在这里盛开。
肖北棠微微抬头，望着他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庞，眼里满是感动。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指尖柔软如丝，轻轻摩挲着。
“这是你这几天早出晚归的原因？”
“是的。”肖珏轻轻点头，牵紧了她的手，“这花是我很早以前就种下的，一直想带你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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