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晦气!晦气!晦气!
钱费云开着车,他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像鬼一样贴在他的车后窗上,阴冷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好几次一脚把刹车踩死,扭头去看后视镜,除了黑漆漆的马路和被车灯照得奇形怪状的树影子,什么都没有。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是七上八下的。
那块刻着天谴的玉一直在他脑子挥之不去。
现在一闭眼,就是王永军那张又怕又怂的脸。
可仔细一想,那张脸上的细节都透着不对劲。
他被人耍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钱费云的后背唰地一下就湿了,汗又冷又黏。
他攥着方向盘的手收紧。
钱费云想不通,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到底是谁能有这么大的手笔把他往死路上逼?
是纪良那个愣头青,不知死活的小崽子?
还是省里那帮老家伙,早就看他这块地盘眼红想下手了?
车下了大路拐进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车身颠得他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
路两边是撂荒的田地,野草长得比人都高,晚上的风一吹那些草晃来晃去的,像无数只手在跟他打招呼。
这条路他已经有二十多年没走过了。
尽头是一座破败的老宅院。
黑漆大门上的油漆早已剥落,露出里面腐朽的木头,两只石狮子缺了半边脑袋,静默地趴在荒草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凄凉。
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是他发迹后最想忘记的地方。
他觉得这里晦气,藏着他所有不想被人看到的过去。
可现在,这个他最厌恶的地方成了他唯一的避难所。
他从后备厢里拖出几个沉重的密码箱,箱子上面还印着银行的标识。
他没有蠢到马上进去,先绕着老宅走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异样的痕迹后才用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打开木门。
“吱呀——”
一股混杂着霉味和尘土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连连咳嗽。
院子里杂草丛生,他摸索走进正堂,凭借记忆搬开一张腐朽的八仙桌,摸索掀开一块松动的地砖,下面是一个黑漆漆的地窖入口。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柱照进去,能看到下面几级潮湿的石阶。
他把箱子一个一个地搬进地窖深处,码放整齐。
做完这一切,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他看着那几个箱子,就像看着自己的命。
只要这些东西还在,他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他重新盖好地砖,把八仙桌搬回原位,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看不出任何移动过的痕迹,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种安全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走出老宅,锁上大门,转身准备离开。
他手刚搭上车门把手还没拉开,不远处的草堆里一道亮得吓人的光柱子噌地就打了过来,正正地糊在他脸上。
钱费云的眼睛被那光刺得生疼,什么都看不见了,白茫茫的一片。
他下意识地抬起胳膊去挡。
“谁?!”
草丛里悉悉索索地响,有个人影从里面不紧不慢地踱了出来,站在那道光旁边。
那人也不说话,脸上挂着笑像是猫逮着耗子,不急着下口先玩玩。
钱费云的眼睛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能看清东西了。
等他看清那人的脸,他整个人像被冻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脑子里轰的一声,什么想法都没了。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他怎么会在这里?!
站在那儿的不是条子,也不是纪委的人,是那个他从来没真正搁在眼里过的毛头小子!
市药监局局长,纪良。
纪良身上穿着一件得体的风衣,与这荒郊野岭格格不入。
“钱董,这么晚了,一个人来这种地方怀旧?”
钱费云的脑子飞快地转动,恐惧过后,滔天的愤怒和羞辱。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所有自以为是的算计和挣扎在对方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是你?!那块玉璧是你搞的鬼?”
“玉是好玉,就是送的人时机不对。”
纪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向他走来。
钱费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抵在的车门上,再也无路可退。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吼道:“纪良,你别得意!你以为你抓到了我的把柄?我告诉你,你这是非法跟踪,是栽赃陷害!我……”
“钱董,”
纪良打断他:“都到这个时候了,说这些还有意思吗?”
他走到钱费云面前,距离近到钱费云能看清他眼里的嘲讽。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真的天衣无缝?你以为你收买的那些人真的会对你忠心耿耿?你以为你背后的那张网真的能护你一辈子?”
纪良每问一句,钱费云的脸色就白一分。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钱费云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颤音。
他想用钱来收买,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对纪良这种人,钱是最没用的东西。
“我不想怎么样,”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个道理,水满了终究是要溢出来的。”
他掏出手机,没有打电话,只是按亮屏幕,显示是在录音。
“你所有的关系网,从王永军开始就已经被我一根一根地剪断了。”
“省里下来的检查组是我请来的,你那个让你引以为傲的女婿现在应该已经接到了市纪委的喝茶通知。”
“至于你,”
纪良收起手机,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太相信自己,也太小看别人。”
钱费云彻底崩溃。
他所有的倚仗和后路都被纪良轻描淡写地堵死。
他引以为傲的商业帝国在对方眼里不过是弹指可破的泡沫。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顺着车门滑坐在地上,眼神涣散,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这时,远处的土路上,几道雪亮的车灯划破夜空,由远及近。
几辆挂着特殊牌照的黑色轿车停在老宅院的门口。
车门打开,下来一群表情严肃的男人。
为首的,正是省纪委检查组的负责人,一个钱费云在饭局上见过数次,甚至还称兄道弟的人物。
那人看都没看瘫坐在地上的钱费云,径直走到纪良面前朝他点了点头。
“纪良同志,辛苦了。”
纪良回了个礼,侧身让开。
“剩下的就交给各位了。”
两个穿着制服的人上前,一左一右把钱费云从地上架了起来。
钱费云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忽然挣扎起来,他死死地盯着纪良,眼睛爬满血丝,脸色狰狞。
“纪良!你别得意得太早!你以为扳倒我就结束了?我告诉你,我不过是条看门狗!你动了我就是捅了马蜂窝!后面的人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
纪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被押上车,直到车灯消失在土路的尽头。
别的事他不知道。
现在他知道一件事。
钱费云说的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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