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纪局长你给不起
纪良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夹，抬起头直视着王副市长。
“王市长，您说得对，我们确实不该纠结于细枝末节。”
他突然话锋一转！
“因为，我们现在讨论的这份计划书本身可能就是一个细枝末，是一份被人精心修饰过专门用来应付我们这些非专业人士的简化版本。”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钱伟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纪良，你什么意思？！”
纪良没有理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了另一个牛皮纸信封。
“就在今天早上，我收到了一位热心市民寄来的匿名快递。里面是另一份关于远航项目的材料。”
“这份材料比我们手上这份计划书要详尽得多，也……触目惊心得多。”
他从信封里抽出那几张打印纸。
“我这里只念几条，请各位领导斧正。”
“第一，根据这份材料的专家分析，远航项目选址的地下水文地质条件根本不适合建立大型药品仓库，存在地基沉降和地下水反渗的严重风险。这一点在他们自己的原始地勘报告里有明确数据，但在提交给我们的计划书里被刻意隐瞒了。”
“第二，他们设计的消防系统为了节省成本偷工减料，连国家强制标准的一半都达不到。一旦发生火灾，整个物流中心会在半小时内付之一炬，甚至会引爆周边的化工管道。”
“第三，也是最致命的一点。”
“他们的整体结构设计存在严重缺陷，承重梁的计算参数与实际用料严重不符。专家评估这个建筑甚至扛不住一次中等强度的台风或者暴雨。如果建成，它不是一个物流中心，而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纪-良每说一句，钱伟的脸色就白一分。
说到最后，钱伟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纪良抛出的这几颗重磅炸弹炸得头晕目眩。
王副市长的嘴唇哆嗦，指着纪良手里的文件，声音都变了调：“这……这材料……可靠吗？”
“我不知道它是否完全可靠。”
纪良将那几张纸放在桌上推向会议室的中央。
“但我知道在这些可能存在的风险被彻底排除之前，任何一个有良知的干部都不可能在这份审批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因为我们签下的不是字，是青原市数百万人民生命安全。”
他看向面如死灰的钱伟身上。
“钱总，你刚才问我批还是不批？”
“现在我回答你。”
“不批。不仅不批，我还会马上向市委、市政府提请对远航制药的项目进行一次彻底全面的联合调查。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这个项目必须立刻马上全面叫停！”
协调会不欢而散。
与其说是不欢而散，不如说是仓皇结束。
王副市长几乎是第一个站起来宣布散会的，他看着纪良拿出的那份匿名材料，像看着一个滚烫的火球，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钱伟是被两个市政府的工作人员半架着离开会议室的，他失魂落魄，嘴里反复念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再也没有了来时的嚣张气焰。
消息以惊人的速度在市政府大楼里传开。
纪良顶住了所有压力，在协调会上当场发难，以一份来路不明却内容惊悚的黑材料将市里重点招商引资的远航项目直接拍死。
一时间，各种版本的流言四起。
有人说纪良是愣头青，不知死活，为了博出位竟敢伪造材料公然对抗市领导。
也有人说，纪良背后有更硬的靠山，这次是奉了上头的命令下来敲山震虎。
但无论外界如何猜测，结果是实实在在的。
当天下午，市政府就紧急下发了红头文件，成立由市纪委牵头的联合调查组，对远航制药项目进行全面审查，项目的一切活动被无限期叫停。
市委书记在一次内部会议上，不点名地表扬了这种敢于担当、守住底线的工作作风。
风向变了。
纪良心里明白，转机都源于那份匿名的快递。
源于那个在背后把子弹递到他手上的女人。
他坐在办公室里，脑子里浮现出苏晴那张明艳的脸。
他拿出手机找到了苏晴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苏晴带着慵懒笑意的声音：“喂，哪位？”
“是我，纪良。”
“哦？纪局长啊？”
苏晴的语气故作惊讶。
“您可是个大忙人，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是不是你们青原又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新闻要给我提供独家线索啊？”
“新闻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纪良说：“线索不就是苏记者你亲自送到我手上的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
“纪局长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苏晴俏皮地说：“我就是一个跑新闻的，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苏晴，”
纪良叫了她的名字，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我们之间就不用打这种哑谜了。你赢了这一局，我承认。你不仅看穿了我的计划，还比我挖得更深，做得更绝。”
“现在，我想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才是纪良打电话的真正目的。
苏晴费了这么大的劲把能将远航一击致命的武器交给他，绝不可能只是为了一个新闻记者的职业操守。
她一定有她的图谋。
“我想要的？”
苏晴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
“我想要的纪局长给得起吗？”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给不起？”
“好啊，”
“那我就直说了。我想要……纪局长你，请我吃顿饭。就我们两个人，不谈工作，不谈新闻，就当是……普通朋友随便聊聊。这个要求，纪局长能满足吗？”
纪良愣住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苏晴或许会要他提供更核心的内幕，或许会要他在某些事情上行个方便，甚至可能会以此为要挟让他成为她长期的新闻源。
但他唯独没想到她提出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
一顿饭。
一顿不谈公事，只属于两个人的晚餐。
这顿饭的意义早已超出了饭局本身。
这是两个顶级猎手在一番惊心动魄的博弈之后放下武器走出棋盘。
第一次尝试着以男人和女人的身份来重新审视对方。
“好。”
“时间地点你来定。”
“就今晚吧，”
苏晴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我知道有家不错的私房菜馆，环境清静。待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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