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嫉妒还是欣赏？
苏晴回到酒店将自己扔在柔软的大床上，脑子里反复回放咖啡馆里的细节。
吴书玉的怨气，纪良的短信，那句按计划行事。
苏晴很快想清楚，这是一个专门为她苏晴设下的局。
纪良这个男人真是半点都不能小瞧。
他不仅算到了自己会从吴书玉这里下手，甚至还反过来利用自己的计谋想把她变成他手里的一杆枪。
他想让她拿到一份他精心伪造的证据，然后借她的笔把远航制药的问题捅出去。
这样一来，他既能打击对手，又能把她这个不听话的记者牢牢控制在股掌之间。
如果她真的按他的剧本走了，拿着一份假证据大做文章，最后被证明是捕风捉影，那她苏晴在新闻界的声誉就全完了。
好一招一石二鸟！
苏晴冷笑。
纪良，你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点。
你以为我是那只盯着螳螂的黄雀？
你错了。
我不是黄雀，我是那个端着猎枪等着你们所有人都入局的猎人！
她没有声张，更没有打草惊蛇，假装自己已经完全掉进了陷阱里。
吴书玉虽然嘴上拒绝得干脆，但一定会给她留下一个能偷到文件的机会。
这个机会，就在今晚。
夜色如墨。
药监局的大楼只有零星几个窗口还亮着灯，那是吴书玉的项目审批小组在加班。
苏晴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运动装，戴着一顶鸭舌帽。
她在等。
等一个信号，一个吴书玉一定会给她的信号。
将近午夜十二点，吴书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办公楼门口。
她看起来一脸疲惫，和几个同事打了声招呼便独自一人走向停车场。
在上车前，她似乎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办公室的方向。
那扇窗户还亮着灯。
就是现在！
苏晴压低帽檐，迅速穿过马路，熟练地绕到大楼的侧面。
这里有一扇平时很少有人走的消防通道小门。
根据她白天的观察，这扇门的锁有些老化，并不难对付。
她从包里取出一小片坚硬的塑料卡片，对着门缝摸索了片刻，只听咔嗒一声轻响，门开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到十秒。
大楼内部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牌闪光。
苏晴凭着记忆轻车熟路地摸上了吴书玉所在的楼层。
走廊里空无一人，寂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吴书玉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昏黄的灯光。
苏晴将身体紧贴在墙壁上从门缝向里望去。
办公室里没人。
吴书玉的办公桌上台灯还开着，桌面上摊着一堆文件。
其中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个蓝色文件夹，上面用标签纸写着“远航项目评估报告（初稿）”。
这就是纪良为她准备的诱饵。
苏晴没有立刻进去。
越是看似轻易得到的东西，危险就越大。
纪良那种心思缜密的人，不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这间办公室里一定有监控。
她没有急着寻找摄像头，看向办公桌旁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铁皮文件柜，是那种老式需要用钥匙才能打开的柜子。
苏晴的嘴角上扬。
纪良，你以为把假文件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我就会上当吗？
真正重要的东西只会锁在最安全的地方。
她推开门走进办公室。
她没有去碰桌上那个蓝色的文件夹，径直走到文件柜前。
柜子的锁是老式的十字锁，对她来说同样不是难事。
她从包里取出一套小巧的工具，屏住呼吸开始小心翼翼地操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额头上冒出汗珠。
五分钟之后。
一声咔嗒声，锁开了。
她拉开老旧的铁皮柜门，一股纸张和灰尘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柜子里乱七八糟地塞满了各种文件夹和档案盒。
苏晴打开随身带着的一个小手电，她快速地翻找着。
很快，她的目光停在了一个牛皮纸档案袋上。
那袋子看着很普通，上面什么标签都没贴，但在袋子的右下角有一个用铅笔画得很不起眼五角星。
这是她和她在药监局里的一个眼线约好的记号。
那个眼线是她很多年前跑一桩社会新闻时认识的一个小伙子，后来考进了体制，就在药监局当了个没人注意的小科员。
苏晴心里清楚纪良和吴书玉那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能骗过所有人，但绝对骗不过这些整天在领导身边端茶倒水、迎来送往的基层人员。
领导之间一个不对付的眼神，一句反常的抱怨他们看得最清楚。
吴书玉那几天装出来的委屈和怨气早就被这个心思活络的小伙子看在了眼里，用一条含糊不清的短信捅给了苏晴。
这才是苏晴敢于将计就计的真正底牌！
她迅速打开档案袋，里面装着的正是远航制药那份最原始的项目计划书，以及审批小组这几天来所有的原始讨论记录和数据分析！
这才是真货！
苏晴将文件迅速地用手机拍了下来。
她马上一切恢复原状。
做完这一切她才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那个作为诱饵的蓝色文件夹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办公室。
她甚至在离开时故意在门口的监控摄像头下，稍稍抬头让自己的侧脸被清晰地拍到。
苏晴要让纪良相信他的计划成功了。
要让他以为他手中的那根线还牢牢地牵着她这只风筝。
苏晴心一阵快意。
纪良，你的棋局从现在起由我来接手了。
……
苏晴回到酒店第一件事就是拉上窗帘，把门反锁。
她把手机里偷拍的那些文件一张张导进电脑，然后放大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纪良给她的那个蓝色文件夹里的初稿多半也提了远航项目的问题，但那些问题一定是些不痛不痒，可以被轻松解释成技术细节有待完善的小毛病。
她手上这份真正的原始记录才是能要了远航制药命的东西。
苏晴没有犹豫，立刻翻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是她托了不少关系才联系上的一位老专家，姓刘，是国内搞GSP认证的权威。
早就退休了，脾气又臭又硬，只认技术上的对错，不看任何人的面子。
“刘老，我发了些东西到您邮箱。事情有点急，您能不能抽空帮我看看？”
“小苏啊，你这丫头，又从哪儿弄来这么个烫手的东西？”
电话那头，刘老无奈地笑：“话先说好，我只看技术，别的事我一概不管也别问。”
“您放心，我什么都不问，就要您一句客观评价。”
挂了电话，这一夜苏晴几乎没怎么睡。
她靠在床头，脑子里反复出现的都是纪良波澜不惊的脸。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复杂。
那是一种碰到对手的兴奋，是一种脑力上被调动起来的渴望，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对这个男人的欣赏。
她当记者这么多年，纪良是她遇到过最难缠，也是最让她觉得有意思的对手。
天快亮的时候，电脑发出一声提示音。
是刘老的邮件。
邮件很短，只有几句话，苏晴的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字上，整个人浑身的血液都往一个地方涌去，心跳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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