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挑拨离间
苏晴并没有直接去找吴书玉。
对于吴书玉这种精明干练，戒心极强的女人，正面的请求会被毫不犹豫地拒绝。
她选择了一种更迂回的方式。
她开始在各种公开和半公开的场合，无意中散播一些言论。
比如，在和市委宣传部的朋友喝茶时，她会感慨：“青原药监局的纪局长真是年轻有为，能力手腕都让人佩服。”
“尤其是他身边的那个吴书玉主任，更是难得的将才，听说局里大小事务都由她一手操持，纪局长能有今天的成绩，吴主任至少有一半的功劳。”
又比如，在和医药圈的几个企业老板吃饭时，她会开玩笑说：“你们以后可得跟吴主任搞好关系。我听说在药监局纪局长是拍板的，吴主任才是那个真正办事的。有时候，吴主任一句话可比纪局长还管用。”
这些话传得有鼻子有眼，听起来像是在夸赞吴书玉，实则是在捧杀她。
官场之上，最忌讳的就是功高震主。
一个下属的能力再强，也绝不能盖过领导的风头。
苏晴这是在刻意制造一种吴书玉才是药监局实际掌控者的舆论氛围，是在给纪良和吴书玉之间埋下一根看不见的刺。
这些风言风语很快就传到了药监局内部，也自然传到了纪良和吴书玉的耳朵里。
吴书玉第一次听到时只是一笑置之，觉得是无稽之谈。
可越来越多的人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着她。
一些其他部门的同僚开始绕开纪良，直接找她汇报工作，她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天下午，她拿着一份文件走进纪良的办公室，纪良正在看审批小组的评估报告。
“坐。”
纪良头也没抬。
吴书玉在他对面坐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纪局，最近外面有些关于我的传言，对您，对局里的工作都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响。我想，我是不是应该……”
“你是想说你应该避嫌？”
纪良终于抬起头看着她。
吴书玉点了点头。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纪良说：“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你要是真因为这点风言风语就畏首畏尾那才正中别人的下怀。”
他忽然提到一个人。
“那个苏晴，最近在做什么？”
吴书玉立刻明白过来：“我明白了，这些话是她放出去的。她的目标是我，或者说是我们之间的信任。”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
纪良玩味笑了笑。
“她知道从我这里打不开缺口，就想在你身上做文章。她这是在逼你，也是在逼我。”
吴书玉心头一暖。
纪良的这番话把那些天来压在她心头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
“那我们……”
“将计就计。”
“她不是想离间我们吗？那我们就演一场戏给她看。”
“她最终的目的可能是想拿到远航那份计划书的副本，去寻找所谓的第三方权威来证实自己的判断。她不相信我们，或者说，她不相信我喂给她的东西。”
“那我们就给她一个机会。”
纪良看着吴书玉。
“你找个机会私下里去见她一面，你要表现出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对我心生怨气，觉得自己的功劳被我抹杀，觉得在我手下干活受了委屈，你要让她相信我们之间已经产生了裂痕。”
吴书玉的眼睛亮了：“然后，把计划书不小心泄露给她？”
“不。”
纪良摇了摇头。
“不能直接给，那样太刻意了。你要先拒绝她，但得给她留个能自己偷走的机会。”
一个小时后，吴书玉的电话打到了苏晴的手机上。
“苏记者，有时间吗？我想，我们有必要谈一谈。”
咖啡馆的包间里，空气有点僵。
吴书玉坐在苏晴对面，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带着怨气。
“苏记者，我最近听到了不少夸我的话。”
吴书玉没绕弯子，一开口就带着火药味。
“我倒是很想知道，这些话是不是都从你这儿传出去的？”
苏晴心里猛地一跳，脸不红心不跳的。
“吴主任，这话怎么说？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你的能力和成绩大家都有眼睛看，难道还不让人说了？”
“实话实说？”
吴书玉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苏记者，咱们都是明白人就别兜圈子了。你这么捧我不就是想让纪局长心里不舒服，想挑拨我俩的关系好从我这儿找个突破口吗？”
被人当面把底牌掀了，苏晴脸上闪过尴尬，很快恢复镇定。
她心里有数了。
吴书玉今天肯来就绝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要是真对纪良忠心不二，压根就不会坐在这里。
她人来了本身就是个信号。
“吴主任，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就不跟你打马虎眼了。”
苏晴身子往前探了探，声音压得低。
“我承认，我确实想从你这儿知道点真实情况。那些官方的场面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我只信我自己看到和听到的。”
“纪局长是有本事，但他这个，什么都想抓在自己手里。你在他手底下做事真就一点气都不受？你的本事，你的功劳，就真甘心一辈子给他当个垫脚石？”
吴书玉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晴。
“我能拿到什么？”
苏晴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知道这事有门儿。
“你想要的，我都能运作。”
苏晴抛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可以给你做一篇人物专访，把你打造成青原市最亮眼的新一代女干部。我可以让你的名字跟纪良一样在省城里响当当的，你的本事不该只埋在这么个小地方。”
“听着倒是不错。”
吴书玉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像是在掂量。
“但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给我画饼？”
苏晴说：“远航制药的项目背后水很深，纪局长想利用我把事情捅出去，但他只肯给我他想让我知道的东西。”
“我要的是全部的真相，我需要那份完整的项目计划书以及你们审批小组的原始评估记录。”
“不可能。”
吴书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那是内部机密文件，泄露出去，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她的拒绝在苏晴的意料之中。
“吴主任，你再考虑一下。”
苏晴没有放弃。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
吴书玉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包。
“我说了不可能，苏记者，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等人走远了，苏晴的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吴书玉的表演天衣无缝，但她忽略了一个细节。
在她起身的时候，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短信的预览一闪而过。
发信人是纪良，内容只有四个字：“按计划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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