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比格带娃记（5）
经历了上午的鸡飞狗跳，温明赫决定改变策略。
既然圈养不行，那就带出去放养。
他放弃了自己那些精英教育的计划，比如参观科技馆或者听一场儿童交响乐。
他采纳了陈珍珠的建议——去公园。
一个最普通，最接地气的市民公园。
为了这次出行，温明赫彻底抛弃了他的总裁形象。
他脱下了笔挺的西装，换上了一件他压箱底的连帽衫和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运动鞋。
整个人看起来，终于不那么像要去谈判，而是像个要去遛弯的普通人了。
公园里人声鼎沸，充满了孩子们的欢笑声。
温明赫一手牵着一个双胞胎，温泽辰则像个小大人一样跟在旁边。
“大伯，我要玩那个！”温亦然指着高高的滑梯，挣脱他的手就冲了过去。
“大伯，我想吃棉花糖。”温亦诺拉着他的衣角，指着不远处的小摊。
温明赫感觉自己被分成了三份。
他先是去给温亦诺买棉花糖，又跑去滑梯下面看着温亦然，生怕他磕着碰着，还要时不时回头确认一下温泽辰有没有走丢。
不一会儿，他就出了一身薄汗。
他看着在滑梯上爬上爬下、笑得咯咯响的温亦然，和举着比脸还大的棉花糖、吃得一脸甜蜜的温亦诺，忽然觉得，这种吵闹和混乱，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他找了个长椅坐下，温泽辰也跟着坐了过来。
“大伯，你看起来很累。”温泽辰冷静地评价。
“还好。”温明赫喘了口气，“不过确实比开董事会累。”
温泽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大伯，你为什么要赚那么多钱？”
温明赫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一个九岁的孩子会问出这种问题。
他想了想，用一种他认为孩子能听懂的方式回答：“因为钱可以买到很多东西，可以让你过上好的生活，可以让你做想做的事。”
“那你有想做的事吗？”温泽辰追问。
“当然。我想让温氏成为全世界最厉害的公司。”这是他的野心，也是他的目标。
“然后呢？”
“然后？”温明赫被问住了。
他好像没想过然后。
他的人生就是不断地设定目标，然后达成目标。
“然后，你就会开心吗？”温泽辰的眼睛清澈又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
温明赫看着侄子认真的脸，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开心吗？他拥有无数人羡慕的财富和地位，但他的快乐，总是和胜利、征服、掌控联系在一起。
“爸爸说，工作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生活。”温泽辰说，“可是你好像只有工作，没有生活。”
温明赫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刺了一下。
是，他没有生活。
他的生活就是工作。
他甚至不知道，没有了工作，他还能做什么。
“大伯，过来推我可以嘛！”不远处，温亦诺坐上了秋千，正朝他招手。
温明赫回过神，站起身走了过去。
他站在温亦诺身后，轻轻地推着秋千。
小姑娘的笑声像银铃一样，在空气中回荡。
“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大伯你力气好大呀！”
他看着小女孩开心的笑脸，手上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那一刻，温明赫忽然觉得，侄子刚才问的那个问题，似乎有了一些模糊的答案。
或许，快乐并不一定来自于征服世界。
有时候，它就藏在这样简单的瞬间里。
推着侄女荡秋千，听着她的笑声，感受着午后的阳光。
下午，他们去划船。
温明赫和温泽辰负责划桨，两个双胞胎坐在船头，兴奋地用手去拨弄湖水。
温亦然突发奇想，要和另一艘船比赛。
温明赫竟然也来了兴致，卷起袖子，和温泽辰一起奋力地划了起来。
他们最终输了比赛，但船上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温明赫的连帽衫被湖水打湿了一大片，头发也被风吹得乱七八糟，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是这两天来最真实放松的。
他不再试图去管理他们，而是真正地参与了进去。
他陪着温亦然研究蚂蚁搬家，听他讲解那些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蚂蚁社会学】。
他让温亦诺给自己扎了个歪歪扭扭的小辫子，还顶着这个可笑的发型在公园里走了一圈。
他甚至和温泽辰认真地讨论起，如果公园是一个公司，该如何进行优化管理来提升客户满意度。
他惊讶地发现，这个孩子的商业逻辑，竟然已经有了雏形，甚至提出的一些观点，连他都觉得很有意思。
他开始看到这三个孩子身上，那些属于温家人的特质。
温泽辰的冷静和格局，像极了他们温家三父子。
温亦然的动手能力和跳跃思维，是陈珍珠的翻版。
而温亦诺，那个看似甜美的小公主，骨子里却藏着母亲林川的理性和毒舌精辟。
他们是三个独立的个体，也是一个紧密相连的家的缩影。
回程的车上。
三个小家伙像是终于耗尽了所有电量，在后座上挤在一起，睡得东倒西歪。
温明赫通过后视镜，看着他们熟睡的脸庞，车里的空气安静又温暖。
他的心里，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情绪。
这种感觉，是他以往任何一场商业胜利，任何一个漂亮女友，都无法带给他的。
他掏出手机，没有联系助理，也没有看任何工作邮件，而是给温徐行发了一条傲娇的微信。
【这几个孩子比你小时候好带。】
*
周日傍晚，当温徐行和陈珍珠回到温明赫的顶层公寓时，迎接他们的，是意想不到的和谐景象。
没有想象中的满地狼藉，也没有温明赫的崩溃咆哮。
巨大的客厅里，地毯上散落着一些乐高积木和画笔，但并不显得杂乱，反而有种温馨的生活气息。
温明赫穿着那身已经有些褶皱的连帽衫，竟然和三个孩子一起，盘腿坐在地毯上，玩一种看起来很幼稚的棋类游戏。
“不不不，亦诺你不能这么走，你这么走，大伯的国王就要被吃掉了！”温亦然在一旁咋咋呼呼地指挥。
“可是我觉得大伯的国王看起来很笨，早点被吃掉比较好。”温亦诺一本正经地回答。
温泽辰则在一旁充当裁判，冷静地指出：“根据规则，亦诺的走法是允许的。大伯，你输了。”
温明赫看着棋盘，脸上露出一个夸张的、被打败的表情，然后整个人向后一倒，躺在了地毯上哀嚎，“啊，我输给了一个七岁的小姑娘，我的商业帝国要崩塌了！”
三个孩子被他夸张的演技逗得哈哈大笑，一起扑到他身上，闹作一团。
温徐行和陈珍珠站在门口，看着这幅画面，都有些怔住了。
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温明赫吗？
温徐行轻咳一声，打破了这片欢乐。
温明赫从“孩子山”里抬起头，看到他们，愣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也有些乱，但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疲惫和烦躁，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看着温徐行，脸上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有认输的无奈，也有了然的笑意。
“老弟，这回开心了吧？”
温徐行没说话，只是嘴角微微上扬。
陈珍珠则笑着走了过去，把几个孩子从温明赫身上扒拉下来。“好了，小坏蛋们，放过你们大伯吧，我们该回家了。”
“妈妈！”双胞胎立刻扑进了陈珍珠怀里。
温泽辰也站起身，走到了温徐行身边，仰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任务圆满完成】的报告意味。
温明赫也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走到温徐行面前，这一次，他没有了往日的嚣张和炫耀，眼神里多了一份平等的、属于兄弟之间的审视。
“你哥承认，以前小看你了。”他难得地坦率，“也小看了‘家’这个东西。”
然后，他转向陈珍珠，表情又恢复了几分魔王本色：“但是，珍珠，我还是要绑定你为温家赚钱。而且，以后这三个小家伙，我也要预定了。他们可以当我的少年董事会，定期给我提意见，哇哈哈！”
陈珍珠被他逗笑了：“那薪水怎么算？”
“薪水就是，以后每个月，我负责带他们一个周末。不收你们的钱，算我给他们的实习工资。”温明赫理直气壮。
这下，连温徐行都有些意外了。
他本来的目的，只是想教训一下大哥，让他别总来烦自己老婆，顺便给自己和珍珠创造一个二人世界。
没想到，这个周末，竟然让温明赫这个万年浪子，体会到了家庭的乐趣。
“那我们就先谢谢大哥了。”陈珍珠从善如流地接话。
白送上门的周末保姆，不要白不要，趁着他还没反悔，赶紧答应。
一家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临走时，温亦诺忽然跑到温明赫面前，伸手示意他把自己抱起来，然后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大伯再见！你的棋下得真烂，但是你真好！”
温明赫哭笑不得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他们一家五口离去的背影，心里忽然觉得，这个空旷的公寓，好像一下子变得冷清了许多。
他回到客厅，看着地上的棋盘和积木，第一次没有叫人来收拾，而是自己默默地把它们收进了箱子里。
另一边，温徐行的车里。
三个孩子已经累得在后座睡着了。
陈珍珠侧过头，看着身边开车的男人，他的侧脸在路灯的光影下显得格外柔和。
“计划通，感觉如何？”她调侃道。
温徐行目视前方，平稳地开着车，淡淡地说：“这是一次成功的，旨在优化家庭内部资源配置及增进成员间相互理解的战略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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