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钥匙,警告,与看不见的执竿者
赵铁军的背影,像一块被岁月风干的铁,融入了老城区的夜色里,再也看不见。
林望独自站在巷口,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他手心里那把钥匙的冰冷,和赵铁军最后那两句话的滚烫。
“拿到东西后,谁也别告诉,包括……那个让你去档案室拿报告的人。”
“最近,离钱卫国远一点。”
两句警告,像两颗钉子,狠狠楔入林望的大脑。第一句,是意料之中的投名状,赵铁军在逼他站队,在他和秦悦之间,做出选择。
可第二句,却像一把凭空出现的,最锋利的剃刀,瞬间刮破了他对整件事的所有认知。
离钱卫国远一点?
为什么?
今天在档案室里,钱卫国用“湿气”点火,赵铁军用“变天”浇油,那份天衣无缝的默契,那场几乎将他所有伪装都剥得干干净净的联手施压,难道是假的?
他们不是一伙的?
林望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了围棋棋局的傻子,好不容易看懂了黑子在围剿白子,结果棋盘上最重要的一颗黑子,却悄悄告诉他:小心旁边那颗黑子,他想连你带我一起吃了。
这已经不是棋局了,这是狼人杀。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每个人手里都藏着刀。
他下意识地,又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
屏幕早已暗下,但那三个字,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鱼,上钩了。”
冰冷,戏谑,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傲慢。
秦悦。
她就像那个看不见的执竿者,自以为算准了水深,算准了鱼饵的香甜,算准了鱼儿的贪婪,然后满意地看着鱼线被绷紧,以为猎物已经牢牢在握。
可她算到了赵铁军会把这把钥匙交给自己吗?
算到了他会说出那句“离钱卫国远一点”吗?
林望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他没有回家,而是像个幽魂一样,在老城区的街巷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脚下的青石板路凹凸不平,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几个月前,他还是一个捧着铁饭碗,因为被分到档案室而前途黯淡的“边缘人”,每天思考的是如何写好一篇工作总结,如何跟领导混个脸熟。
现在,他手里攥着一把可能藏着十五年冤案真相的钥匙,脑子里盘算着省府里几位大佬之间错综复杂、堪比谍战片的关系网,还要时刻提防一个不知藏在哪里的“执竿者”。
这人生,未免也太跌宕起伏了些。
他走到一条河边,停下脚步,看着浑浊的河水在夜色里无声地流淌。
不行,不能再被动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手握【仕途天眼】,站在信息差的顶端,可以从容布局。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他看到的所有“线”,都只是棋盘上的纹路。而真正的棋手,在棋盘之外。
他必须重新评估眼前的局势。
秦悦,是“执竿者”,她要查“高山杜鹃”旧案,目标不明,但手段狠辣,视自己为一枚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她代表着一股来自更高层,想要打破江东省现有平衡的,强大的外力。
赵铁军,是“睡虎”,蛰伏十五年,一朝惊醒,便要择人而噬。他既是当年冤案的幸存者,也是最核心的知情人。他把钥匙交给自己,是在下注,也是在寻找一把能替他开刃的刀。
钱卫国,是“扫地僧”,是档案室里最深的“黑洞”。赵铁军对他的警告,让他的危险系数,瞬间超越了所有人。他那片混沌的气运,那根连接着省府大管家宋德海的银色盟友线,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三个人,三股势力,因为一份报告,也因为自己,被强行扭在了一起。
而自己,是那个唯一的变数。
林望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里,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他掏出那把用布包裹的钥匙,在路灯下,小心翼翼地,一层层解开。
那是一把很老式的,黄铜打造的钥匙,上面布满了铜绿,顶端有一个简单的“工”字造型。看起来平平无奇,就像街边两块钱就能配一把的储物柜钥匙。
林望举起手,将【仕途天眼】聚焦在这把钥匙上。
预想中冲天的宝光或者不祥的黑气,都没有出现。钥匙本身,只散发着属于老旧金属的,微弱的灰色气流。
但在他的天眼视野里,当他的指尖触碰到这把钥匙时,一缕极其微弱的,几乎快要消散的淡青色气息,从钥匙的铜绿深处,缓缓地,渗透了出来。
那气息,和他在父亲档案上看到的那股代表着“冤屈”与“不甘”的气息,同根同源。
这把钥匙,是父亲留下的。
它连接着那段被尘封的过去,是开启真相的唯一凭证。
林望将钥匙死死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很快被他的体温捂热。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去,还是不去?
去“求索书店”,就等于接下了赵铁军的投名状,上了他的船。这条船,破旧,危险,前路不明,甚至可能直接撞上冰山。
不去,或者将这件事告诉秦悦,就等于彻底斩断了这条唯一的线索,将自己的命运,完全交到那个神秘女人的手里,继续当一枚随时可能被丢弃的棋子。
林望几乎没有犹豫。
当棋子,还是当一个同船共渡的赌徒?
他选择后者。
因为只有上了船,才有掀桌子的可能。
他不再迟疑,转身,快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夜色越来越深,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林望走在人行道上,脑子里飞速地规划着接下来的行动。
先锋路旧书市场,他知道那个地方,鱼龙混杂,是城市里一个被遗忘的角落,最适合进行一些秘密的交接。
赵铁军选择在晚上告诉他,而不是明天,或许就是在暗示他,事不宜迟。
就在他拐过一个街角,即将进入自己所住的小区时,他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他下意识地,侧身躲进了一排冬青树的阴影里。
他的心,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他对面的马路边,一辆黑色的,没有牌照的奥迪轿车,静静地停在黑暗中。车灯熄灭,车窗贴着深色的膜,像一头蛰伏在暗处的,钢铁巨兽。
林望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确定,自己刚才回来的时候,这条路上,绝对没有这辆车!
是谁?
秦悦的人?在监视他,看他是否会和赵铁军分开后,有别的动作?
还是钱卫国的人?这位“扫地僧”的能量,远比他想象的更可怕?
又或者是……某个他完全不知道的,第三方势力?
林望躲在阴影里,一动也不敢动。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无数猎枪瞄准的兔子,只要踏出这片阴影,就会被瞬间打成碎片。
他缓缓地,将【仕途天眼】的力量,催动到了极致,朝着那辆黑色的奥迪车望去。
车里,有两个人。
因为离得太远,加上车膜的阻挡,他看不清那两人的具体样貌和气运形态。
但他能看见,从那辆车上,延伸出两条几乎凝如实质的,代表着“监视”与“敌意”的,黑红色的线。
两条线的终点,不是别处。
正是自己租住的那栋,廉价的居民楼。
他们不是在等自己。
他们……是在等自己回家!
林望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自己那个不到三十平米,被他视作唯一安全港湾的出租屋,已经变成了一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陷阱。
他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可不回去,又能去哪里?
住酒店?全市的酒店系统,恐怕都在某些人的掌控之中。
去网吧?一个在省政府上班的科员,通宵泡在网吧里,第二天就能成为整个办公厅的笑柄。
林-望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走投无路。
就在他心急如焚,手脚冰凉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又一次,轻轻地震动了一下。
林望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动作,掏出了手机。
屏幕上,依旧是那个全新的陌生号码。
依旧是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口吻。
但这一次,短信的内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宣告。
而是一句,让他瞳孔骤然收缩的……命令。
“别回家,去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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