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谍战片里的女主角，与报纸里的魔鬼
第164章
林望感觉自己像个拙劣的演员，被临时推上了一个他不熟悉的舞台，聚光灯“啪”地一下打在脸上，对面的女主角正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期待他说出那句排练好的台词。
可他连剧本都没见过。
“秘密警察？”林望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混合着错愕与荒唐的笑容。他甚至拿起汤勺，指了指自己那张因为熬夜而略显憔悴的脸，“我这样子，像是能执行任务的吗？任务是去网吧通宵？”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眼神也尽量放得真诚，像一个被误会了的普通大学生，正在努力地为自己辩解。
那个叫小曼的女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像月牙儿。
“哎呀，我开玩笑的啦。”她摆了摆手，手里的抹布在桌上画着圈，但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却依旧没有从林望的脸上移开，里面闪烁着不加掩饰的好奇，“不过说真的，刚才那个老爷爷，气场好奇怪。坐在这里，一句话不说，就让人觉得闷得慌。”
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凑到林望耳边，像是在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
“而且，他看你的眼神，也不对劲。就好像……好像在审犯人。”
一股淡淡的洗发水清香，混杂着馄饨店里的人间烟火气，钻进林望的鼻腔。他甚至能看到女孩脸上细小的绒毛。
林望的心跳漏了一拍，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拉开了一点距离。
他不能否认，这个女孩的直觉，敏锐得可怕。
“可能……是看我长得比较正直吧。”林望干笑两声，埋头飞快地解决了碗里剩下的馄D饨，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
他现在只想立刻离开这个地方。这个女孩，就像一个X光机，再待下去，他感觉自己那身“扮猪”的伪装，都要被她看穿了。
“我吃好了，老板娘，结账。”他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钱包。
“哎，都说啦，那个老爷爷帮你付过了。”小曼直起身子，双手叉腰，故作生气地鼓起了腮帮子，“你这人，怎么不听人说话呀。”
那模样，带着几分娇憨，让林望准备掏钱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那……多谢了。”林望点点头，目光落在那份被张劲松遗留在桌上的报纸上。
他不能直接拿走，那会显得目的性太强。
他转身，作势要走。
“哎，等等！”小曼又叫住了他。
林望的心，又提了起来。
只见女孩几步跑到柜台，从下面拿出一个小小的塑料袋，然后又跑回来，将那份报纸小心翼翼地装了进去。
“我看这份报纸挺新的，你好像也挺宝贝它的，别弄脏了。”她将袋子递给林望，脸上是那种“我帮你办妥了”的得意表情。
林望看着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接过那个塑料袋，指尖触碰到女孩温热的皮肤，又飞快地缩了回来。
“谢谢。”他只能干巴巴地吐出这两个字。
“不客气。”小曼笑得更开心了，“我叫张小曼，弓长张，大小的小，曼妙的曼。你呢？”
“林望。双木林，希望的望。”
“林望……”张小曼在嘴里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点了点头，“好听。那我以后叫你林大哥吧，看你也不像学生了。”
林望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挤出一个笑容，转身快步走出了这家让他心惊肉跳的馄饨店。
身后，张小曼的声音还追了过来。
“林大哥，有空常来啊！”
走出巷口，重新汇入人潮，林望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不起眼的店招牌——“老巷馄饨”，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那个叫张小曼的女孩，就像这盘惊天棋局里，一个意外闯入的，不合逻辑的变量。
她太聪明，也太天真。
林望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甩出脑海。他捏了捏手里的塑料袋，那份报纸的重量，仿佛有千斤。
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去任何地方，而是在大学城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他穿过操场，看着那些在阳光下奔跑的年轻身影，恍如隔世。
他需要一个绝对安静，且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地方。
最终，他走进了那栋他曾经待了四年的，大学图书馆。
凭借着一张早已过期的借书证和那副人畜无害的学生脸，他顺利地混了进去。
图书馆的四楼，是古籍和地方志阅览室，平时人迹罕至。林望轻车熟路地走到了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单独的座位，被两排高大的书架完美地遮挡住。
坐在这里，他能看到外面，外面却很难看到他。
他将塑料袋放在桌上，深呼吸了几次，才小心翼翼地，将那份报纸取了出来。
《江东日报》。
头版头条，是省里某个重要会议的报道，宋怀明的名字，赫然在列。
林望的目光，没有在那些铅字上停留，而是直接落在了那个被张小曼指出的，折叠得异常坚硬的角落。
他用手指轻轻捻了捻，能清晰地感觉到，在几层报纸之间，有一个米粒大小的，硬物。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
他没有贸然撕开报纸，而是像一个最精密的拆弹专家，顺着报纸原有的折痕，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将它重新展开。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照在摊开的报纸上，灰尘在光柱中飞舞。
图书馆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终于，报纸被完全摊平。
在报纸中缝的位置，靠近那个坚硬折角的地方，一片小小的，比指甲盖还要小的黑色物体，被一小块透明胶带，牢牢地粘在那里。
一张Micro SD卡。
俗称，内存卡。
林望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小小的卡片，呼吸都停滞了。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一把保险柜的钥匙，甚至是一小块账本的残片。
但他没想到，会是这个。
在这个信息时代，这样一张小小的卡片，可以装下的东西，足以将整个江东省的天，都捅个窟窿。
这里面，会是什么？
是父亲当年没来得及公开的，完整的工程数据？是那本死亡账本上，所有名字背后的，原始证据？还是……一个更深的，足以将他也拖入深渊的陷阱？
林望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想要去揭开那块胶带。
可他的手，在距离卡片只有几毫米的地方，停住了。
一个致命的问题，像一盆冰水，从他头顶浇下。
他该如何读取这张卡？
用自己的手机？不行。宋怀明的人能拍到他逃跑的照片，就一定有能力监控他的通讯设备。一旦插入这张卡，里面的内容，可能在第一时间，就同步到了宋怀明的办公桌上。
回家用电脑？更不行。家里现在比任何地方都危险。
去外面的网吧？人多眼杂，谁知道哪个角落里，就坐着一双盯着他的眼睛。而且，网吧的电脑，是病毒和木马的重灾区。
这张小小的内存卡，此刻在他眼里，不再是翻盘的希望，而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他拿到了魔鬼的钥匙，却没有一扇可以安全打开的门。
林望靠在椅背上，感觉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全身。
他就像一个在沙漠里跋涉了三天三夜，终于找到了一口井，却发现自己手里，既没有绳子，也没有水桶。
空有希望，却无法触及。
他盯着那张内存卡，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寻找一个万全之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窗外的阳光，开始变得柔和。
就在林望心烦意乱，一筹莫展之际。
“嗡——”
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了一下。
林望的身体，像被电流击中，猛地一颤。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掏出了手机。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一条彩信。
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他颤抖着手指，点开了那条彩信。
屏幕亮起，一张照片，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照片的视角，是从高处俯拍的。
画面里，是图书馆的四楼，那个被两排书架夹在中间的，最偏僻的角落。
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年轻人，正靠在椅子上，低着头，神情凝重地，看着面前桌上摊开的一份报纸。
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照片拍得清清楚楚，甚至能看到他手边那张小小的，黑色的内存卡。
林望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都凝固了。
他猛地抬头，视线穿过书架的缝隙，望向阅览室天花板的角落。
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半球形的黑色监控摄像头。
红色的指示灯，正在一闪一闪。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被耍了。
从头到尾，他所有的自作聪明，所有的反侦察，在对方眼里，都像是一场幼稚的，孩童的躲猫猫游戏。
张劲松不是在馄饨店里偶遇他。
那个地方，那个时间，甚至那个叫张小曼的女孩，可能都是设计好的一环。
这是一个局中局。
就在他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冰凉的时候。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还是那个号码。
这一次，不是照片，而是一行简短的文字，像一个优雅的魔鬼，递过来的，致命的邀请。
“需要读卡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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