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一份来自龙安县的“投名状”
林望和钱爱国一前一后地走进了三号会议室。
钱爱国感觉自己不是走进了一间会议室，而是踏上了一艘船，一艘四面漏风、即将沉没，还挂着骷髅旗的贼船。船长是那个眼神能杀人的唐婉，大副是那个一脸人畜无害、心却比墨还黑的林望，而他自己，就是那个被绑在桅杆上，用来祭旗的可怜鬼。
他一进来，就感觉空气是固态的，吸进肺里，能把肺泡给硌穿。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四个人。
办公厅一处的副处长刘建军，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头顶的红色官运像一团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火苗，显然是唐婉的嫡系，但此刻火苗里掺杂着浓浓的“困惑”和“不安”。
秘书处负责联络省委的副处长孙敏，一个精干的短发女人，气运是稳定的淡红色，但上面也飘着一缕“警惕”的灰雾。
还有综合二处的处长，一个姓赵的胖子，此刻正襟危坐，肥胖的脸上硬挤出严肃的表情，可他头顶那团橙红色的气运，却像一锅温吞水，翻滚着“事不关己”和“纯属看戏”的念头。
这三位，是唐婉的核心班底，是今晚这出戏的“配角”。
而第四位，就是那位“特邀观众”，信息中心的王副主任。
他已经找了个不前不后的位置坐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还主动跟刚进来的钱爱国点了点头。钱爱国感觉那不是点头，那是阎王爷在跟他预约挂号，他浑身一僵，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最后在离门最近的位置，像个小学生一样坐了下来，屁股只敢沾半个椅子边。
林望则显得自然得多。他安静地跟在钱爱国身后，在更靠后的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就像一个真正的、无关紧要的档案管理员，只是来凑个数，做个会议记录。
他坐下的瞬间，会议室的木门被唐婉的秘书从外面轻轻关上。
“咔哒”一声轻响，像是一道闸门落下，将这间小小的会议室，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主位上的唐婉。
唐婉没有看任何人。她只是将手边的一个黑色硬壳笔记本，缓缓推到桌子中央。
“今天请大家来，不开长会。”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事情的起因，想必各位都清楚。我办公室的核心服务器，被入侵了，一份关于龙安县环保问题的绝密报告，失窃。”
她顿了顿，目光如电，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赵胖子下意识地挺了挺肚子，刘建军和孙敏的表情则更加凝重。钱爱国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恨不得当场钻到桌子底下去。
只有王副主任，依旧保持着那副温和的笑容，眼神里甚至还带着一丝对技术难题的“好奇”。
林望的【仕途天眼】里，王副主任头顶那团灰色的气运，内部的翻涌愈发剧烈，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而那条金色的丝线，此刻正散发着一种冰冷的，如同探照灯一般的光芒，牢牢地锁定着唐婉。
“省纪委和保卫处的同志，正在用他们的专业手段进行调查。但是，”唐婉的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嘲讽，“对方是个高手，一个非常厉害的‘鬼’。他把所有痕迹都抹得干干净净。想从网络上抓住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众人消化的时间。
“但是，网络上找不到，不代表现实里，就无迹可寻。”唐婉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角落里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人身上，“林望，把你发现的东西，给大家看看吧。”
刷！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道来自金色丝线的无形视线，全都聚焦到了林望身上。
钱爱国感觉自己的血都凉了。他看着林望，嘴巴微张，满脸的难以置信。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不是说好了是他的“笨办法”吗？怎么最后，是林望这个“傻白甜”新人上场？
刘建军和孙敏的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一个刚来的科员？他能发现什么？
赵胖子则是一脸的错愕，仿佛在看一出荒诞剧。
王副主任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刹那的凝固，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只是那眼神里的“好奇”，变得更加浓厚了。
唐婉这一手，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她没有按常理出牌，没有说是哪个老同志的发现，而是直接把林望这个最不可能的人，推到了台前。
这既是给林望的终极考验，也是一种更高明的“示假”。
一个新来的、无足轻重的小科员，他的发现，才最容易被人轻视，才最容易让真正的“鬼”，放松警惕。
林望站起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了会议室前方那台老旧的投影仪旁。
他没有丝毫的紧张和局促，动作沉稳而有序。他先是打开了投影仪的电源，风扇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嗡声。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台档案室配发的，屏幕都有些划痕的老旧笔记本电脑，接上电源，开机。
整个过程，安静而缓慢。
会议室里，只剩下投影仪风扇的噪音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钱爱国紧张得手心冒汗，他感觉林望不是在连接电脑，而是在组装一颗炸弹，而且说明书还是倒着看的。
终于，电脑开机了。林望将那枚黑色的U盘，插进了电脑的USB接口。
他没有立刻打开文件，而是先调试了一下投影。一道昏黄的光束打在前方那块灰白的幕布上，幕布上还带着陈年的霉点。
“各位领导，请稍等。”林望开口了，声音平静，像是在做一个最常规的工作汇报。
他这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让刘建军等人眼中的怀疑，又加深了几分。
终于，他点开了那个名为“证据”的PPT文件。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幕布上，出现了PPT的第一页。
没有标题，没有文字，没有数据图表。
只有一张图片。
一张从高空俯瞰的，冰冷的，没有任何标记的……卫星地图。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是什么？地理课考试吗？
赵胖子皱起了眉，刘建军和孙敏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浓浓的困惑。钱爱国更是傻眼了，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林望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唐婉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但她放在桌下的手，却不自觉地攥紧了。
林望没有解释。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用眼角的余光，锁定了王副主任。
【仕途天眼】的视野中，就在这张地图出现的瞬间，王副主任头顶那团翻涌的灰色气运，猛地一滞！
就像一锅沸水，被瞬间浇上了一勺冰。
紧接着，一缕黑得发紫的，代表着“恐惧”和“惊骇”的气息，从那团凝固的灰色气运中，猛地窜了出来！
虽然只有一瞬，随即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但林望看得清清楚楚。
他怕了。
他认出了这个地方。
龙安县！
那家惨死的工程师，就住在地图上这个区域！
这个秘密，只有“鬼”和“鬼”背后的人才知道。而林望，用一张最普通，最无害的地图，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他内心深处，那扇锁着恐惧的门。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依旧一头雾水。
“小林，这是什么意思？”性子最直的刘建军忍不住开口问道。
林望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唐婉，似乎在征求她的许可。
唐婉微微颔首。
林望这才拿起激光笔，在地图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方，画了一个圈。
“这是失窃报告里，提到的龙安县一处污染源的坐标。”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内容却让所有人心中一凛，“我们有理由怀疑，对方的目标，并不仅仅是这份报告本身。”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将众人的注意力从地图的诡异，引向了案件的动机。
但王副主任的脸色，却在这一刻，变得有些不自然。
因为林望画圈的那个位置，离那位工程师的家，只有不到五百米。
这绝对不是巧合！
就在众人还在消化这个信息时，林望按下了翻页键。
PPT翻到了第二页。
幕布上，一片漆黑。
什么都没有。
正当大家以为是电脑死机了的时候，会议室那两只老旧的音箱里，突然传出了一段声音。
“滋啦——嘶嘶——”
一段充满了杂音的，刺耳的电流声，毫无征兆地响彻整个房间。
声音只有三秒钟，短促而又诡异。
然后，一切又恢复了死寂。
这下，所有人都彻底懵了。
如果说第一页的地图是莫名其妙，那这第二页的噪音，简直就是行为艺术。
钱爱国感觉自己的心脏病真的要犯了。他想站起来大喊一声“我跟这小子不熟”，然后夺门而出。
“这是……”孙敏皱着眉，看向林望。
“这是我们从被破坏的服务器数据残片里，恢复出来的……一段音频。”林望缓缓开口，开始了他精心编织的谎言，“很遗憾，大部分数据都已损毁，我们只抢救出了这三秒钟。根据技术分析，这可能是一段被强行删除的通话录音的末尾。”
“通话录音？”刘建军的眼睛亮了。
“是的。”林望点了点头，然后，他抛出了今晚最重磅的一句台词，“虽然内容无法复原，但我们通过声纹比对，已经初步锁定了，声音的来源。”
轰！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小小的会议室里炸响。
声纹比对！
初步锁定！
这几个字，让刘建军和孙敏的脸上，瞬间露出了狂喜的表情。赵胖子也收起了看戏的心态，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
唐婉的眼中，也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
只有钱爱国，张大了嘴，感觉自己身处一个魔幻现实主义的世界。
声纹比对？比对个屁啊！那不就是林望用手机录的破电流声吗！这小子，吹牛都不打草稿的吗？
然而，林望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王副主任。
他看到，在他说出“初步锁定”这四个字之后，王副-主任头顶那团灰色的气运，彻底爆了。
无数道黑色的、代表着“恐慌”、“惊惧”、“绝望”的气息，像火山爆发一样，疯狂地从那团气运中喷涌而出，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
那条连接着他的黑色死线，在剧烈地颤抖！
那条金色的靠山线，也像一盏接触不良的灯泡，在疯狂地闪烁，光芒忽明忽暗，充满了不稳定的“焦躁”！
鱼，上钩了。
而且，被钩得死死的。
林望收回目光，对着众人，微微鞠了一躬。
“我的汇报，完了。”
他平静地走下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仿佛刚才那个引爆全场的，不是他一样。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才那份“重磅证据”带来的震撼中。
终于，唐婉开口了。
她的目光，没有看林望，也没有看她的任何一个下属，而是越过所有人，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直直地插向了那个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温和”笑容的人。
“王副主任，”她的声音，冰冷而又锐利，“你是技术专家。对于这份‘证据’，你怎么看？”
(https://www.shubada.com/114097/44170846.html)
1秒记住书吧达：www.shubada.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shuba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