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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一出献给领导的“草台班子戏”


钱爱国走出档案室的时候,感觉自己的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

一条腿想往左,奔向厕所,躲起来抽根烟压压惊;另一条腿想往右,冲下大楼,回家跟老婆坦白自己私房钱的藏匿地点,争取一个宽大处理,免得以后没机会。

可这两条不听使唤的腿,最终还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他,一步一步,走向了办公厅一处那条象征着权力核心的走廊。

“老同志”、“前辈”、“有分量”……林望那小子嘴里冒出来的每一个词,都像一顶顶纸糊的高帽子,不由分说地扣在他脑袋上。帽子越戴越多,他就越下不来台,最后稀里糊涂地就接下了这个能要人老命的差事。

他甚至想好了,万一演砸了,被唐处长当成神经病轰出来,他就立刻回档案室,抱着林望的大腿哭,让他必须给自己作证,证明自己是被胁迫的。

走廊里光洁的云文石地面,映出他那张写满了悲壮和忐忑的脸。路过一个相熟的副处长,对方笑着跟他打招呼:“老钱,嘛去啊?看你这表情,跟要去上访似的。”

钱爱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含糊地“嗯嗯”了两声,脚下步子更快了。

他娘的,上访都比这安全。

终于,他站在了唐婉办公室那扇厚重的红木门前。门上那块“办公厅一处处长”的黄铜牌子,在灯光下,泛着冰冷而威严的光。

钱爱国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感觉肺都快炸了,那股子从脚底板冒出来的凉气还是没压下去。他想起了林望的剧本,又想起了自己当年在工会文艺汇演上,扮演周朴园的“光辉”经历。

“谁?”

就这一句台词,他对着镜子练了三天。

今天,他的台词可比那多多了。

他抬起手,指节弯曲,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动作之轻,仿佛生怕惊动了里面那头正处于暴怒边缘的母狮子。

“进。”

一个清冷、干脆,带着明显疲惫和不耐烦的声音传了出来。

钱爱国推开门,闪身进去,又轻轻地把门带上。

办公室里,烟味和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唐婉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正埋头看着一份文件,眉头紧锁,手边一个水晶烟灰缸里,已经插了五六个烟头。

她头都没抬。

钱爱国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他清了清嗓子,按照剧本的第一步,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

这一声叹息,饱含了一个老同志对单位的忧心,对领导的关切,以及对自己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的深切同情。他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唐婉手里的笔,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布满了血丝,看清来人是钱爱国后,眼中的锐利稍微收敛了一些,但不耐烦却更浓了。

“老钱,有事就说,别在这儿演百家讲坛。”

钱爱国心里咯噔一下,这开场白跟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啊。他连忙接上第二句台词,脸上堆起一副愁眉苦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唐处长,我……我这不是替您发愁嘛。昨晚上一宿没睡好,翻来覆去地想这事儿。您说这叫什么事儿啊,这帮兔崽子,胆子也太大了!”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唐婉的表情。

唐婉的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浓茶。这让钱爱国心里更没底了。

他心一横,把心里的恐惧和憋屈都调动了起来,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悲愤:“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就是个笨办法,土方子,我一个老头子瞎琢磨的,也不知道……该不该讲。”

他把“笨办法”、“土方子”、“瞎琢磨”这几个词,咬得特别重,生怕领导觉得自己是在抢功。

“说。”唐婉惜字如金。

钱爱国往前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脸上那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和他那张忠厚老实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唐处,我就寻思着,那个偷东西的‘鬼’,他既然是个电脑高手,那咱们现在搞的这些,什么查监控,什么恢复数据,不都等于脱光了衣服,站在他面前,跟他说‘来抓我呀’?”

这话很糙,却是大实话。

唐婉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真正的审视。

她看着眼前这个唯唯诺诺了半辈子,每天除了看报喝茶就是琢磨怎么提前退休的老同志,忽然觉得,他今天有点不一样。

钱爱国见有效果,胆气壮了三分,继续往下说:“所以我就想,高科技既然靠不住,那咱们干脆就反过来!咱们用最原始、最笨的办法!咱们不查了!咱们给他唱一出……空城计!”

“空城计?”唐婉终于放下了茶杯,身体微微前倾。

“对!”钱爱国一拍大腿,表演欲上来了,“您呐,立刻就召集一个紧急会议,人越少越好,就咱们最核心的几个人。但是!”

他话锋一转,学着电视剧里那些谋士的样子,伸出了一根手指。

“但是,必须得请一个外人来当观众。不然,咱们这戏,演给谁看?”

“谁?”唐婉问。

“信息中心的,王副主任!”钱爱国斩钉截铁地报出了这个名字,心脏砰砰直跳,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推荐一个人,而是在往水里扔一块带血的肉。

“为什么是他?”唐婉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仿佛要将钱爱国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钱爱国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冷汗都快下来了。他强行稳住心神,把林望教他的话,用自己的方式又包装了一遍。

“两点!”他伸出两根手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胸有成竹,“第一,咱们这戏,不是要讨论什么‘重大技术突破’吗?您说说,一帮跟咱们似的电脑白痴坐一块儿,讨论技术问题,那不是扯淡吗?鬼能信吗?必须得有个技术专家在场,这戏才真!”

“第二,”他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一种“我很懂人情世故”的表情,“这个王副主任,我熟!技术好,人老实,嘴巴严,还有点……怎么说呢,爱显摆自己那点技术。这种人,最好用!您把他请来,给他戴个高帽,他一准儿把咱们会议的内容,当成他参与的绝密行动,到处去说……哎不对,是会在无意中,透露给某些他觉得能显摆的人听!”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甚至不惜自黑,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爱嚼舌根的形象。

唐婉沉默了。

她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办公室里,只剩下那“笃、笃”的敲击声,和钱爱国那粗重的呼吸声。

钱爱国紧张得手心全是汗。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站在悬崖边上的人,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退后一步……好像也是万丈深渊。

“继续说。”良久,唐婉才开口。

钱爱国如蒙大赦,赶紧把剩下的剧本一口气倒了出来:“您就在会上宣布,调查取得了‘重大突破’!已经拿到了能锁定嫌疑人的铁证!为了保密,这份‘铁证’,咱们不在网上碰,咱们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物理隔绝,当面看!”

“什么地方?”

“省政府三号会议室!”钱爱过脱口而出,“那地方,我都去看过了,早就没人用了,里面就一台破投影仪,连个网线口都没有!耗子进去都得含着眼泪出来。您就说,只有在那种地方,才能保证那个‘鬼’,插翅难飞!”

说到最后,他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脸上泛着一种计谋得逞的红光。

唐婉看着他,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眼前这个唾沫横飞的钱爱国,是不是被什么人给魂穿了。

这套逻辑,环环相扣,粗中有细。它不像是一个机关老油条能想出来的东西,倒像是一份……一份写好了的,专门递到她面前的剧本。

“老钱,”唐婉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你这两天,都跟谁在一起?”

钱爱国的心,猛地一沉。

完了,露馅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林望那张年轻而冷静的脸一闪而过。他能把林望供出来吗?不能!他要是说了,那他钱爱国这辈子,就真成了个卖友求荣的小人!

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想起了档案室那扇被踹坏的门,想起了同事们那些暧昧的眼神,想起了自己背上的那口大黑锅。

一股前所未有的悲愤,从他心底涌了上来。

他猛地一拍桌子,当然,没敢真拍,只是手在桌子上方一寸的地方,狠狠地挥了一下。

“我还能跟谁在一起!唐处长!我这两天,就跟那扇破门在一起!”他双眼通红,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一半是演的,一半是真的委屈,“您是不知道啊!现在全大院都传,说我钱爱国闹家庭矛盾,在单位撒泼,把门都给踹了!我这辈子的清白,我这张老脸,全完了!”

他越说越激动,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为什么一宿不睡给您想办法?我不光是为您,我也是为我自己啊!这鬼一天不抓出来,我这黑锅就得背一辈子!我冤不冤啊我!”

一番真情流露的表演,声泪俱下,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唐婉看着他那副憋屈得快要心肌梗塞的样子,眼神中的怀疑,终于,缓缓地,消散了一丝。

是啊,这个理由,太充分了。

一个爱面子胜过一切的机关老同志,为了洗刷自己的“污名”,被逼得狗急跳墙,想出这么一招险棋,逻辑上,完全说得通。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钱爱国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被保安架出去了。

终于,唐婉开口了,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说的这个‘笨办法’……有点意思。”

她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记住,今天的事,不许对任何人说,包括林望。”

钱爱国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唐婉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片车水马龙的城市。

她的眼中,那片因绝望而起的死灰,正在被一种全新的,混杂着风险与杀机的光芒所取代。

她不完全相信钱爱国。

但她更不相信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可能。

这是一个陷阱,一个阳谋。

但这个陷阱,既是冲着那个“鬼”去的,又何尝不是冲着她来的?

她缓缓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那条线,通往省政府最高层的办公室。

可她的手指,在拨号盘上悬停了片刻,最终,却放了下来。

她转而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翻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威严,却又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试探。

“小林吗?我是唐婉。你现在,立刻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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