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黄金线，与看不见的靠山
值班室里，死寂无声。
钱爱国看着林望，张了张嘴，像是看一尊活过来的神仙，又像是在看一个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他毕生的官场经验和人生智慧，在今晚，被这个年轻人用两通电话，碾得粉碎。
“搞……搞定了？”他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用一种近乎于梦呓的语气问道。
林望没有回答。
他缓缓放下手机，整个人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太阳穴传来一阵阵针扎似的刺痛。
他救了一个该死的人，也可能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
他像一个蹩脚的棋手，在风暴来临的棋盘上，胡乱地移动着棋子，试图阻止一场灾难，却可能引发一场更大的灾难。
他闭上眼，再次沉入【仕途天眼】的视野。
他想看看，自己的这通电话，到底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视野中，那顶属于李卫国的，已经布满裂痕的灰色官帽，正在地图上疯狂地移动，显然是听从了他的警告，正在逃命。连接着他和徐万年的那条黑色锁链，虽然依旧狰狞，但似乎因为失去了明确的目标，而变得有些……迟疑。
林望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至少，短时间内，李卫国是安全的。只要拖到救援队赶到，控制住徐万年，这场由他亲手点燃的复仇之火，就有可能被熄灭。
然而，就在他准备退出【仕途天眼】的视野时，异变，陡生！
只见那顶正在疯狂逃窜的，属于李卫国的灰色官帽之上，突然，毫无征兆地，冒出了一缕新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气运丝线！
那不是代表盟友的银色，也不是代表敌人的黑色。
那是一条……金色的线。
这条金线，像一根求救的信号，穿透了重重夜幕，跨越了遥远的空间，径直射向了省城的方向。
它的目标，不是省政府大楼，而是……省委大院深处，一个林望根本无法看清，却能感觉到其磅礴与浩瀚的，巨大的气运光团！
林望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那是一种比刚才面对徐万年的死志，更深沉，更彻底的冰冷。
他以为自己是在两个棋手之间，勉强维持着棋盘的平衡。
可现在他才发现，这棋盘之上，一直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而他刚才所有的动作，不过是像一只不知死活的蚂蚁，在那只手的手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怎么了？小林？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钱爱国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那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是不是……是不是那个李卫国，不信你？”
林望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瞳孔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
“他信了。”林望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他不但信了，还找了他的神。”
“神？”钱爱国彻底糊涂了，他凑过来，顺着林望的目光看过去，却只看到一片空荡荡的墙壁，“什么神？这大半夜的，他上哪儿找神去？玉皇大帝还是耶稣基督？”
林望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
他死死地盯着那条凭空出现的金线。
【仕途天眼】的规则，在他脑中清晰地浮现。
金色，代表牢固的靠山。
这条线，不是李卫国临时搬来的救兵。这是他早就拥有，并且无比信赖的，最后底牌。
一个常务副县长，在生死关头，能直接联系上的“靠山”，并且这条靠山的关系线，是代表着绝对稳固的金色，直指省委大院的核心……
这意味着什么？
林望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在发冷。
这意味着，十五年前那场所谓的“天灾”，背后所掩盖的，根本不是一个工程事故那么简单。那是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需要一位省委层面的大人物，亲自出手，才能抹平的秘密。
李卫国，不是主谋，他甚至可能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执行者。
真正的罪人，是那个隐藏在金色光芒背后的，看不见的人。
而自己刚才那通自作聪明的电话，那句“择校费”，那个关于“工程事故”卷宗的警告……
他不是在警告李卫国。
他是在向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递上了一封赤裸裸的，写着“我知道你的秘密”的，挑战书。
“小林，你可别吓我……”钱爱国看林望半天不说话，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恐怖，自己也跟着抖了起来，“到底……到底怎么了？那个……那个金色的线，是什么玩意儿？”
林望缓缓地转过头，看着钱爱国。
那眼神，让后者莫名地想起了小时候在乡下，不小心捅了马蜂窝后，看到那只蜂王从巢穴里探出头时的眼神。
“钱哥，”林望的嘴唇有些干裂，他舔了舔，声音沙哑，“你知道，在官场上，什么最可怕吗？”
“什……什么？”
“不是明面上的敌人，也不是背地里的冷箭。”林望的目光，重新投向了那条金线，“最可怕的，是你以为自己在下棋，却不知道，你和你的对手，都只是别人棋盘上的子。”
“而你，刚刚掀了棋盘。”
钱爱国呆住了。他感觉自己的大脑，那台运转了五十多年的老旧处理器，彻底烧了。
就在这时，林望的瞳孔，猛地一缩！
【仕途天眼】的视野中，那条金色的丝线，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璀璨的光芒！
一股磅礴、浩瀚、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的力量，顺着金线，从省委大院的方向，瞬间注入了李卫国那顶正在逃窜的，灰黑色的官帽之中！
奇迹，发生了。
那顶原本已经布满裂痕，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的官帽，在这股金色力量的注入下，竟然……停止了崩溃！
那些狰狞的裂痕，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抚过，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官帽之上，那股代表着腐败和危机的黑气，被金光一扫，瞬间淡了三分。整顶帽子，虽然依旧是灰色，但表面却多了一层淡淡的，如同神祇赐福般的金色光晕。
他的气运，被强行稳住了！
更让林望感到头皮发麻的是，那条从徐万年身上延伸出来的，代表着“死仇”的黑色锁链，本来已经追上了李卫国，蛇口大张，即将咬下。
可就在那金光亮起的瞬间，黑色锁链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了一般，发出一阵无声的嘶鸣，猛地缩了回去！
它不敢再靠近！
那是一种低等生物，在面对高等存在时，源自本能的，绝对的恐惧！
“这……这……”钱爱国虽然看不见那惊心动魄的气运交锋，但他能看见林望的表情。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骇然，以及一丝……恍然大悟的，绝望。
“完了。”林望轻声说道。
这两个字，比之前任何一次危机，都更让钱爱国感到寒冷。
“什么完了？”
“徐厅长，杀不了他了。”林望看着那顶被金光护佑的官帽，缓缓说道，“他的神，出手了。”
神，亲自下场，庇护了祂的信徒。
那么接下来，神要做什么？
自然是……找出那个胆敢亵渎神灵的，异端。
林望感觉，一道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已经穿透了空间的阻隔，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不再是那个躲在暗处，洞悉一切的猎手。
从那条金线亮起的一刻，他，变成了猎物。
“嗡……嗡……嗡……”
就在这时，桌上，林望那部最普通的国产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一串号码。
归属地：江东，江州。
那不是他通讯录里的任何一个人。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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