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独家猛料?还全国头条?
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是刚从一缸劣质酱油里捞出来,又咸又涩,还带着一股子没睡醒的起床气。
“独家猛料?还全国头条?”李建军在电话那头嗤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中年男人被生活盘包浆后的油滑与不屑,“小兄弟,你知不知道我一天能接多少个这种电话?上一个说有猛料的,是他们村的狗生了一窝猫。你要是也想聊这个,我劝你省点电话费。”
钱爱国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恨不得抢过电话替林望解释。这都火烧眉毛了,怎么还跟个说相声似的,在这儿逗哏呢?
林望却不急,他甚至能想象出电话那头,那个叫李建军的制片人,正光着膀子,挺着啤酒肚,一边抠脚一边讲电话的慵懒模样。
“李制片,我不说村里的事。”林望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我就问您三个问题。”
“第一,江东省水利厅厅长,徐万年,这个名字,够不够分量?”
电话那头的抠脚声,停了。
“第二,青云水库深夜决堤,一个省部级高官被困坝上,生死一线,这个标题,够不够上头条?”
李建军的呼吸声,陡然粗重了些。
“第三,”林望顿了顿,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诱饵,“如果我告诉您,两个半小时后,周正国副省长的车队,会准时开进那片即将变成泽国的土地。这个料,够不够您换一辆新车?”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连电流的“滋滋”声,都仿佛被这信息量巨大的炸弹给震慑住了。
钱爱国在一旁,已经彻底拜服。他看着林望的侧脸,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而是一个执掌着雷霆与风暴的魔神。他之前还觉得林望是在捅天,现在才发现,这小子何止是捅天,他这是要把天给当鼓敲!
“你……是谁?”
终于,李建军的声音再次响起,彻底没了刚才的油滑与慵懒,只剩下一种被巨大恐惧和巨大兴奋同时攥住喉咙的干涩与颤抖。
“我是谁不重要。”林望的语气依旧平稳,“重要的是,我手里的引信,已经点燃了。李制片,您是想看着它炸,还是想在它爆炸前,把它变成您职业生涯里最亮的一枚勋章?”
“电话……电话给我!”一个清脆、干练,带着一丝急切的女声,突然从电话那头插了进来。
紧接着,听筒里传来一阵衣物摩擦和抢夺电话的杂音。
“喂?”
女声再次响起,这一次,近在咫尺。声音很好听,像山泉敲在石头上,清冽,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硬度。
林望的【仕途天眼】,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自行运转。
他的视野里,一缕气运的虚影,顺着电话线,从遥远的地方蔓延而来。
那是一道极为凝练的,锐利无比的青白色气运。它的形态,不是官场中常见的华盖或官印,而是一支笔!一支笔锋闪烁着寒光的,仿佛能刺破一切虚伪和黑暗的,判官笔!
这支笔的气运,虽然在品阶上远不如沈重山的金色烈焰,甚至不如徐万年的青色大树,但它的纯粹和锐利,却是林望前所未见的。它不求权势,不求富贵,只求一个“真”字。
笔杆周围,还缠绕着一丝淡淡的,却极为稳固的银色关系线,线的另一头,指向了一个模糊的,代表着“宣传部”方向的巨大气运集合体。
钱爱国没说错。
这个女人,就是他要找的那把刀!
“我是唐婉。”女人的声音里,带着职业性的警惕和审视,“你说的情况,有任何证据吗?你知道谎报灾情,制造恐慌,是什么后果吗?”
“唐记者。”林望笑了笑,那是一种在绝境中找到唯一破局点的,如释重负的笑,“我当然知道后果。所以我不会跟你谈证据,我只跟你谈事实。”
“第一,江东省水利厅厅长徐万年,今晚并未在省城的家中,也未在任何官方记录的场所。他的手机无法接通,处于失联状态。这一点,你可以通过你的内部渠道,在十分钟内核实。”
“第二,龙安县气象局半小时前发布过一次内部暴雨红色预警,范围仅限于青云水库上游山区,这条预警,因为某些原因,被压了下来,没有对外公布。你如果现在打电话去问,他们会否认。但你可以问问他们,今晚值班的,是不是一个姓刘的老预报员。”
“第三,”林望的声音变得沉重,“你不用相信我,但你可以相信你自己的眼睛。你从省台开车,以最快速度赶往龙安县青云水库,大概需要两个小时。我保证,你看到的景象,会比我说的,恐怖十倍。”
电话那头,唐婉沉默了。
林望抛出的这三点,像三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事件的核心。每一刀,都切在了最关键,也最容易被核实的地方。她不需要去证明决堤和困人这种天方夜谭,她只需要去验证几个看似不相关的侧面信息。
徐万年失联了吗?气象局有没有一个姓刘的老预报员?
这些,对于一个在省城经营多年,有着“拼命三娘”之称的王牌记者来说,并不难查。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唐婉的声音里,依旧带着怀疑,“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林望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时针的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抽打着徐万年脆弱的生命线,“我的目的,就是你的目的。在头版头条上,写一个‘真’字。”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你非要问我个人有什么目的……我只能说,我跟水利厅食堂,有点私人恩怨。他们上次做的红烧肉,太咸了。”
这句突如其来的,夹杂在生死时速中的黑色幽默,让电话那头的唐婉,明显愣了一下。
而旁边的钱爱国,则差点给林望跪下。
我的祖宗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关心红烧肉是咸是淡?
“好。”唐婉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坚定,“我需要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不管我有没有查到,我都会再打过来。你最好别换号码,也别关机。”
“我等着。”林望说道,“但时间不等人。徐厅长,也等不了太久。”
“还有,”唐婉在挂断电话前,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会有李建军的电话?还知道他外号叫‘李胖子’?”
林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对方在用行话诈他。
他看了一眼旁边一脸茫然的钱爱国,心中有了计较。
“我不认识李胖子。”林望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被冒犯到的恼怒,“我只知道,前年省办公厅搞‘优秀公务员’宣传活动,负责联络的钱爱国同志,被你们制片人放了两次鸽子,最后连一顿盒饭都没混上。我觉得,你们栏目组,欠我们办公厅一顿饭。”
说完,林望直接挂断了电话。
钱爱国在一旁,已经听傻了。
他张着嘴,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的不可思议。
放鸽子?没混上盒饭?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压根就不记得有这回事!
可他看着林望那副一本正经,甚至有些义愤填膺的表情,一时间,竟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问题。难道……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小林哥……我……”
“钱哥,别说话。”林望抬手打断了他,眼神深邃地看着他,“有时候,一顿盒饭的恩怨,比天大的道理,更好用。”
钱爱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彻底成了一锅浆糊,完全跟不上林望的节奏了。他索性放弃了思考,只是呆呆地看着林望,看着这个年轻人,如何用一根根看不见的线,撬动着这个他生活了一辈子,却从未看懂过的世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值班室里,只剩下墙上石英钟的“咔哒”声,和钱爱国那粗重的呼吸声。
林望坐在椅子上,双眼紧闭,似乎在养神。
但他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赌上了一切。
赌唐婉的职业素养,赌她的新闻嗅觉,赌她那支笔锋锐利的气运,不会甘于沉寂。
十分钟。
十一分钟。
十二分钟。
就在钱爱国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的时候——
“嗡……嗡……”
钱爱国那部被林望放在桌上的,油腻的旧手机,再一次,疯狂地,震动了起来!
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没有来电显示的号码。
林望猛地睁开眼,在震动响起的第二下,就抓起了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是我。”
唐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没有了之前的警惕和审视,只剩下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仿佛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兴奋与凝重。
“我刚给省人医的朋友打了电话,徐厅长的夫人,半小时前因为心脏不舒服,刚刚入院。朋友说,老太太一直在念叨,说老徐一整晚没回家,电话也打不通。”
“我还查了,龙安县气象局,今晚值班的,确实是一个叫刘建章的老预报员。他还有两年就退休了。”
唐婉的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出膛的子弹。
“我现在,就在去车库的路上。”
“我需要最后一个信息。”唐婉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告诉我,你的名字。以及,你的单位。”
“我要知道,这根引信,到底是谁,亲手点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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