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来自钱厅的指令,与送上门的功劳
手机在赵东来的掌心疯狂震动,像一颗濒死的心脏在做最后的搏动。
山下的枪声停了,可那份死寂,却比枪声更让人窒息。风吹过采石场,卷起尘土,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在为刚刚逝去的生命哀悼。
赵东来没有去看那个跳动的陌生号码,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林望。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骇,和一种被彻底颠覆了世界观的茫然。
这个年轻人,真的用一通电话,逼停了一场专业的暗杀。
他不是在赌博。
他是在用人心和时局做杠杆,撬动了整个棋盘。
林望迎着他的目光,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接电话。那神情,平静得仿佛在说:开胃菜结束了,现在,该上主菜了。
赵东来喉结滚动了一下,划开了接听键,将手机贴在耳边。
“赵支队。”
电话那头的声音,像一块被冰水浸过的石头,冷硬,平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他没有自报家门,但那股子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是钱宏远的人。
“是我。”赵东来的声音依旧沙哑。
“钱厅指示。”那声音没有半句废话,直接下达指令,“一,你现在是龙脊山枪击案的现场最高指挥官。二,封锁现场,控制所有活口,等待市局专案组。三,在专案组抵达前,任何人都不得离开,任何证据都不得破坏。你的任务,是保证现场的‘完整性’。”
“完整性”三个字,被对方刻意加重了。
赵东来瞬间就懂了。
钱宏远在挂断电话后的短短几分钟内,就完成了变招。他不再是那个准备被牺牲的“内鬼”,而是摇身一变,成了被官方授权的“指挥官”。
这是一口黑锅,也是一道护身符。
接了,他就得替钱宏远把今天这失控的场面给稳住,把所有不该暴露的东西都死死按下去。他从一枚准备被丢弃的棋子,变成了一块堵在粪坑口的抹布。虽然依旧肮脏,但至少,暂时不会被冲走了。
“明白。”赵东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很好。”对方似乎很满意他的识趣,“记住,赵支队,从现在起,你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你的证人。”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赵东来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山风吹过,他才感觉到后背一片冰凉,早已被冷汗湿透。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把自己下半辈子的前途,都押在了钱宏远的牌桌上。
可他又好像赢了。
至少,他还活着。他的女儿,还安全。
他转头,看向林望,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他想问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问不出来。在这个年轻人面前,他引以为傲的二十年刑侦经验,就像个笑话。
“走吧,赵指挥。”林望将鸭舌帽的帽檐又往下压了压,率先站起身,朝着山下走去,“你的‘证人’,快吓死了。”
赵东来看着他的背影,那身形在嶙-峋的树影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沉稳。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将手枪重新插回腰间,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陡峭的小路,走进了这片刚刚经历过屠杀的修罗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尘土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恶心气味。
那辆骚红色的保时捷,像一件被砸烂的昂贵玩具,车身上布满了弹孔,车窗碎成了蛛网。一名保镖的尸体歪倒在车门边,双目圆睁,眉心一个血洞,脸上还凝固着死前的错愕。
另一名保镖趴在车头前,后背的衣服被血浸透,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
不远处,那个倒霉的快递员正抱着头,缩在一个水泥墩后面,全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他的摩托车倒在一旁,前轮的轮胎已经彻底瘪了。
而在保时捷的车尾,一个浑身沾满尘土和血污的人,正抱着腿,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是刘峰。
赵东来看了一眼林望。
林望的【仕途天眼】早已将整个现场笼罩。
死去的保镖,头顶的气运已经彻底消散,只剩下一缕微弱的黑气,那是他们生前作恶留下的印记。
那个快递员,头顶是一团受惊过度的灰白气团,混乱,但没有杂色。林望知道,他是个纯粹的倒霉蛋。
而刘峰,他头顶那团暴戾的黑气,此刻已经被打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代表着前途尽毁的深灰色,灰色中,还夹杂着代表牢狱之灾的黑色条纹。最关键的是,那个原本若隐若现的“死”字,已经彻底消失了。
命,保住了。但好日子,到头了。
赵东来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径直走向刘峰。他现在是“指挥官”,必须拿出指挥官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刘峰猛地抬起头,当他看清来人是赵东来时,那张因为恐惧和疼痛而扭曲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愤怒和不敢置信的表情。
“赵东来?!”他失声尖叫,声音因为嘶吼而破了音,“是你!是你设的局!你想杀我!”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牵动了腿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赵东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冷得像手术刀。他没有理会刘峰的咆哮,而是用一种公式化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开口:
“刘峰,江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赵东来。你现在是一起恶性持枪杀人案的重要受害人兼证人。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影响案件的走向。我劝你,想清楚了再说。”
刘峰愣住了。
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想过赵东来会掏出枪来,狞笑着给他最后一击。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赵东来会用这种态度,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那是一种……警察对嫌疑人,或者说,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纯粹的、程序化的审视。
“你……你他妈……”刘峰那套作威作福的逻辑,在这一刻彻底短路了。他想骂人,却发现自己连骂人的底气都没有了。
“你的腿,应该是跳弹造成的贯穿伤,没有伤到骨头和主动脉,死不了。”赵东来扫了一眼他的伤口,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做尸检报告,“另外两个,都死了。如果你想跟他们一样,可以继续喊。”
刘峰的嘴巴张了张,最终,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他看着赵东来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赵东来,已经不是那个他可以随意拿捏,可以叫嚣着让他滚蛋的刑警队长了。
在这片死了两个人的采石场里,在这片被枪声和死亡笼罩的绝地上,赵东来,就是这里的王。
而他,只是一个随时可能被灭口的,狼狈的幸存者。
“我……我……”刘峰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来拿个快递……他们就开枪了……赵队,赵叔!救我!我爸是刘广志,你救了我,我爸一定重重谢你!”
林望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走到那个吓傻了的快递员身边,蹲下身,递过去一根烟。
“兄弟,哪家公司的?”
快递员抬起头,眼神呆滞地看着他,哆哆嗦嗦地接过烟,却半天点不着火。
林望拿过打火机,帮他点上。
“顺风的……”快递员猛吸了一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我就是个送快递的,我什么都没看见,大哥,你跟那位警官说说,放我走吧,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别怕。”林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仅看见了,还看得清清楚楚。你是本案唯一的目击证人,警察会保护你的。好好想想,刚才开枪的人,你看到他们长什么样了吗?他们说了什么?”
林-望的声音,带着一种奇怪的安抚力量。
他知道,这个快递员,是钱宏远这盘棋里,最大的变数。也是赵东来未来,唯一的,能证明自己清白的底牌。
就在这时,远处的公路上,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
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赵东来直起身子,看向公路的方向。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专案组,到了。
钱宏远的动作,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刘峰和那个快递员,脸上也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在他们看来,警笛声,就代表着安全。
然而,林望的眉头,却在这一刻,死死地拧了起来。
他没有去看那警笛传来的方向,而是望向了采石场的唯一入口。
在他的【仕途天眼】视野中,一股庞大而锐利的气运,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这里逼近。
那不是市局专案组该有的,那种代表着秩序和程序的,平稳的蓝白色气运。
那是一股……金色的,如同烈焰般燃烧的,带着无边权势和赫赫威严的,霸道无匹的金色气运!
在那团冲天的金光顶端,隐隐凝聚成一个古朴的篆字——
“沈”。
林望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认得这股气运。
江东省,省委常委,省政法委书记,沈重山!
他怎么会来?!
而且,比钱宏远的人,来得更快!
警笛声越来越近,可林望的心,却沉入了谷底。
他猛地看向赵东来,沉声喝道:
“赵队!快!把你的配枪,还有刘峰身上的所有东西,全都扔进那个水坑里!”
“现在!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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