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缕桃花黑线,三堂会审藏杀机
那缕黑线。
它就那么凭空出现,像一条由怨念和欲望凝结而成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周岱岳那顶象征着权柄与气数的紫红华盖。
林望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这和他之前看到的所有气运都不同。
灾祸的黑气,是混沌的,是扑面而来的,带着毁灭一切的凶煞之气。而眼前这缕黑线,却纤细、凝实,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病态的“美感”。它不攻击华盖本身,而是像藤蔓一样,紧紧依附着,汲取着那紫红色的光芒,在华盖的边缘,留下了一道微不可察的、晦暗的阴影。
【仕途天眼】传来一阵刺痛,却不是预警,而是一种解读。
桃花劫。
这是一种比直接的政治灾祸,更阴险,更难缠的劫数。它能污人名声,毁人根基,于无声处起惊雷,让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身败名裂于裙带之间。
林望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原以为自己是来解一道必答题,却没想到,考卷的背面,还藏着一道无解的附加题。他要投资的这支“潜力股”,不仅面临着来自政敌的狂风骤雨,还被一条看不见的毒蛇,缠住了脚踝。
从奥迪车到小楼门口,不过二十几米的距离。
林望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脚下的石子路,仿佛变成了烧红的炭火。
孙宇的“台词”,在他脑中飞速旋转,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但那缕黑线,却像一个幽灵,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两件事,有关联吗?
是刘广平一系的阴谋,用“美人计”来动摇周岱岳的根基?还是一个独立的,潜伏已久的危机,即将在此时,与项目的问题一同爆发?
林-望不知道。
他只知道,今天的这场“三堂会审”,凶险程度,比他预想的,要高出十倍。
他走到门口,一个戴着眼镜、气质文雅的年轻干部早已等在那里。看到林望,他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林望同志吧?跟我来,领导们在二楼会议室。”
林望跟在他身后,走上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旧木头和潮湿空气混合的味道,墙上挂着一些水利勘测的黑白老照片,给这个临时的项目指挥部,增添了几分肃杀的历史感。
会议室的门虚掩着。
年轻干部轻轻敲了敲门,推开,侧身让林-望进去。
一股浓烈的烟味,混杂着强大的气场,扑面而来。
林望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会议室不大,一张长条形的会议桌,占据了大部分空间。桌上散乱地放着图纸、文件和几个塞满了烟蒂的烟灰缸。
三个人。
主位上,坐着的正是周岱岳。
他比电视上看起来更高大,也更具威严。一身简单的深色夹克,却掩不住那股久居上位的沉稳气度。他没有看林望,目光正落在一份摊开的工程图纸上,眉头微锁,手指在图纸的某个位置上,轻轻敲击着。那股磅礴的紫红气运,如同一座看不见的山,镇压着整个房间。
他的左手边,是一个五十岁左右,头发微秃,面容精瘦的男人。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神情严肃,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技术官僚气息。他的气运,是一片深蓝色的湖泊,代表着他对水利系统的掌控,但此刻湖面上却泛着一层焦虑的灰色。这应该就是水利厅的钱厅长。
周岱岳的右手边,则是一个体型微胖,面带笑容,看起来像个弥勒佛的中年男人。但他那双小眼睛里,却闪烁着精明而审慎的光。他的气运是厚重的土黄色,如同大地,象征着资源与财富,但土黄色的边缘,却有些许浮动的、不稳定的尘埃。这无疑是发改委的马主任。
三个人,三股强大的气运,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刚踏入房间的林望,牢牢罩住。
林望感觉自己的后心,又开始冒汗。
他没有去看周岱岳,而是按照孙宇的嘱咐,将目光锁定在会议桌空着的那一角,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他抱着那个蓝色的文件夹,像一个误入巨人国的小人,局促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来了?”
开口的,是周岱岳。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林望浑身一激灵,连忙抬起头,看向周岱岳,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紧张和尊敬:“周省长,各位领导,我……”
“坐吧。”周岱岳指了指长桌末尾的一张空椅子,目光依旧停留在图纸上,仿佛只是随口吩咐了一句。
林望拉开椅子,拘谨地坐下,只坐了三分之一的椅面,腰杆挺得笔直。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
房间里只剩下周岱岳指尖敲击图纸的“笃笃”声,和钱厅长翻动文件的“沙沙”声。
这是最熬人心的沉默。
林望知道,他们都在观察他。观察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
他不能慌。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个蓝色的文件夹,双手捧着,轻轻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上。
这个动作,终于引起了马主任的注意。
“小同志,你拿的是什么?”马主任笑呵呵地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温和,像个邻家长辈。
林望立刻站起身,恭敬地回答:“马主任,这是……这是我今天下午,写的一点关于办公厅内部各处室职能划分和工作协同的思考和建议,还很不成熟。孙秘书说,省长或许用得上。”
他没有说是孙宇让他拿来的,只说是孙宇觉得省长“或许用得上”。
一句话,既点明了自己和孙宇的关系,又把姿态放到了最低。
此言一出,连一直埋头看图纸的周岱岳,都缓缓抬起了头,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了林望的身上。
钱厅长也停下了翻文件的手,推了推眼镜,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一个综合二处的小科员,在被紧急召来汇报项目重大问题之前,居然还在思考办公厅的“工作协同”?
这要么是个不分轻重缓急的傻子,要么,就是个心思缜密到可怕的“妖孽”。
周岱岳的目光,像两道实质的探照灯,在林望的脸上扫过。
林望的【仕途天眼】里,那片紫红色的华盖,光芒微微一盛,似乎对这个“开场白”,产生了一丝兴趣。
“哦?”周岱岳终于完全转过身,身体微微前倾,靠在了桌子上,“拿过来我看看。”
林望连忙捧起文件夹,快步走到周岱岳身边,双手递了过去。
周岱岳接过,却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将它放在了一边。他的目光,重新锁定了林望。
“孙宇说,你发现了一些问题。”周岱岳的语气很平淡,“说说看。”
林望退回到自己的座位,却没有立刻坐下。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了那个小小的U盘,紧紧攥在手心。
“省长,钱厅长,马主任。”他先是恭恭敬敬地把三位领导都称呼了一遍,然后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年轻人特有的、因为紧张而产生的微颤。
“我……我被安排核对滨江湿地公园项目预审阶段的审计材料。在核对过程中,我发现有几笔设备采购和劳务分包的账目,有点……有点对不上。”
“怎么个对不上法?”这次开口的,是钱厅长。他的问题很直接,很尖锐,直指核心。
林望咽了口唾沫,按照孙宇教的,用一种“笨拙”的方式,解释道:“就是……就是几家不同的分包公司,在不同的时间,采购了同一批规格的设备,但采购单价,却差了很多。还有几笔劳务支出,数额很大,但……但工作内容却写得很模糊,只有‘场地整理’、‘物料搬运’之类的条目。”
他说完,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也知道,这些可能都是正常的商业操作,是我少见多怪了。所以,我……我还请教了我们处里的赵鹏副处长。”
提到赵鹏,林望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愧疚和挣扎。
“赵哥是老前辈,经验比我丰富。他看了我的发现,批评我太主观,让我不要节外生枝,把报告的重点,放在其中问题最明显的那家园林公司上就行了。他说这是为我好,怕我一个新人乱说话,得罪人。”
“我听了赵哥的话,也把报告改了。可……可我这人有点笨,一根筋,我爸从小就教育我,吃公家的饭,就不能让公家吃亏。那几笔账,我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怎么算都觉得不对劲。我怕,我怕因为我的疏忽,让省长您亲自抓的这个标杆项目,出了什么大纰漏。那……那我就是江东省的罪人。”
说到这里,他的眼眶都有些发红,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哽咽。
“我人微言轻,不敢跟赵哥顶嘴,又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所以才斗胆,把我自己整理的一些东西,带了过来。可能都是错的,但……但求一个心安。”
说完,他将那个U盘,双手捧着,递了上去。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钱厅长和马主任,这两个在官场里浸淫了几十年的老狐狸,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这番话,说得太“好”了。
好到,让他们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一个忠诚、较真、有担当,甚至有点“一根筋”的年轻干部形象,跃然纸上。他把“越级汇报”的官场大忌,完美地包装成了一腔孤勇的热血。
周岱岳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望,看了足足有五秒钟。
然后,他对着身旁的秘书点了点头。
秘书立刻会意,接过林望手里的U盘,插进笔记本电脑,连接上了投影仪。
幕布上,很快出现了一个文件夹。
“省长,这里面,是我自己做的几张图表,还有一些……一些我的个人推测。”林望的声音,依旧紧张。
他走到幕布前,拿起激光笔,开始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汇报”。
他没有提刘广平,没有提赵景源,甚至没有提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他只讲数据。
“各位领导请看,这是我整理的,三家不同公司采购同一种型号水泵的价格对比。A公司单价是八千,B公司是八千五,但这家C公司,单价却是一万五,几乎是前两家的一倍。而C公司的这笔采购款,最终流向了一个……一个个人账户。”
“还有这笔‘场地整理费’,高达三百万。根据项目初期的勘测报告,这片区域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规模的整理。我怀疑……我怀疑这笔钱,可能根本没有真正用于工程。”
林-望的声音在发抖,但他的逻辑却异常清晰。
他用冰冷的数字,和严密的逻辑链,在幕布上,一点一点地,勾勒出了一头潜伏在项目内部,疯狂吞噬着国有资产的巨兽轮廓。
钱厅长的眉头,越皱越紧。当林望提到某些工程材料以次充好,可能存在重大安全隐患时,他那片蓝色的气运湖泊,猛地翻涌起一片代表着愤怒的赤色。
马主任的脸色,也渐渐凝重。当林望根据数据推测,项目总预算可能因此超支百分之二十以上时,他那片土黄色的气运,瞬间变得晦暗不明。
而周岱岳,始终一言不发。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听着。那顶紫红色的华盖,稳如泰山,光芒却越来越盛,几乎要将整个会议室照亮。
林望知道,他赌对了。
就在他准备进行最后总结的时候,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铃声来自周岱岳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
周岱岳眉头一皱,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就在他看到来电显示的一瞬间,林望的【仕途天眼】,捕捉到了一个惊心动魄的画面——
那条缠绕在周岱岳气运华盖上的桃花黑线,猛地,剧烈地,搏动了一下!
像一条被惊醒的毒蛇,吐出了黑色的信子。
周岱岳的脸上,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有厌恶,有烦躁,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奈。
他没有接,直接按掉了电话,将手机反扣在了桌面上。
“你继续。”他对着林望,淡淡地说了一句。
但林望却敏锐地感觉到,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瞬间变了。
周岱岳的注意力,似乎被拉走了一丝。他看向林望的眼神,也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和探究。
林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稳了稳心神,正要开口,周岱岳却突然打断了他。
“这些东西,孙宇都看过了?”
林望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我先向孙秘书汇报的。”
“很好。”周岱岳点了点头,身体缓缓靠回了椅背。他不再看幕布上的数据,而是用一种全新的,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目光,重新锁定了林望。
他沉默了片刻,问出了一个让林望浑身血液都几乎凝固的问题。
“林望,你费了这么大的周章,绕了这么大的圈子,把这把刀,亲手递到了我的面前。”
“现在,你告诉我,”周岱岳的声音,一字一顿,如同重锤,敲在林望的心脏上,“你,到底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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