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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再世为人


凌风明白,这不仅仅是一个故事,更是他张天河纸醉金迷,光怪陆离,染尽鲜血的一生。

他的心中不仅充满着对张天河的同情,也更加坚定了救出他的信念。

塔图兰公主紧紧抱着张天河,口中喃喃说着自己想了几个月的话:“我归顺你,从此不再与你作对,往事种种就当做是我们一族对你的补偿,你本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做一个好的帝王,成为我的心爱之人,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泪已无言落下,塔图兰用尽全部力量将埋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就当她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时,环抱住张天河的手竟感觉到有一滴泪珠滴落在上面。她不自觉用拇指摩挲着那滴泪珠,在心底暗暗发誓,只要张天河肯回头,她甚至可以背叛自己的家族,舍弃她那高贵的血液。就做他的胯下之臣,她此生也认了。

就在她想着该如何谋划二人的未来之时,张天河掰开她的手,重重地向后一推,张天河用一种尽是悲悯的眼神看着她。

塔图兰公主几乎就要站不稳,她不明白为什么在她敞开心扉之后张天河还是不肯释怀呢。

塔图兰公主神色黯淡,更加无地自容,羞愧之情让她无法面对刚刚自己说出口的话,张天河的一番话却彻底打破她长久以来为自己留下的最后幻想。

“在我心中,你是最高贵的公主,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依旧是。”

张天河苦笑着掸了掸自己的衣袖,明明他已经衣衫华丽,却仍旧将自己视作一个衣衫褴褛的破败之人,他已使明珠蒙尘,又岂敢有觊觎之心。

“从前我对你俯首帖耳,唯命是从,不过是心死了而已。我告诉我自己,只有不把自己当做人,才能在森严的等级制度之下侥幸存活。现如今,我已是那个被你们践踏、蹂躏、玩弄于股掌之下的民族的唯一幸存之人,你们的罪行罄竹难书。”

他红着眼睛的质问让塔图兰公主无法为自己辩解,以心相问,她不敢骐骥曾经被自己一族摧残过的血脉会放弃身为他命运的东西,他的选择,是不是也代表了他的心呢。

张天河握紧了拳头,在塔图兰公主看不到的视角狠狠按下心中隐藏的血泪,就算他知道真相又如何,他已被印刻下他们全族的骐骥,此生留他一人忍辱负重,只为报全族的血海深仇而已,儿女情长他碰不得,也要不得。

他突然感觉自己还是无法狠心,是因为凭他一人的力量杀不完达雅一族,还是因为他本身就没打算嗜杀殆尽。他看见的,是生民在流血,是无辜者在哀嚎,是无数被奴隶的人在满怀希望的渴望有人能够带领他们冲破牢笼。他既是禁锢者,亦是铸牢者,他关进去再多奴隶,也依然改变不了全族要被覆灭的命运。

可笑啊,命运给他们开了这样一个玩笑,可他身为活生生的人,就只能向命运低头吗。

塔图兰公主之所以是被全国上下尊崇的公主,是因为她怀着与民同行之心,她的子民还在受苦,她不可能袖手旁观,既然她劝不动他,止不了这无止境的兵戈,她就会用另一种方法,彻底战败他来获得胜利。

塔图兰公主匿名向塔塔夏族写了一封信,并附上了所有城关布局图,三年前她刚进溪葭国时就得到了多塔亚王子还活着的消息,三年来她借由溪葭国的隐秘力量,将自己所研制出的重型武器一一转手卖给了塔塔夏族,在短短三年来,塔塔夏族一跃成为百族之王,在无人打扰的偏远之隅按照图纸将重型武器建造出来,一一试验,皆获成功。

达雅一族之所以强盛不衰,是因为此族贵族及王权血脉无论男子或女子,皆精通术数及天文,能够制造极其精密的仪器及武器。

以外族之力保全本族血脉,这或许是塔图兰公主尝试过的最大胆的选择了,以她对多塔亚王子的了解,没有合适的契机及万全的准备他是不会来攻打莱安国的,毕竟,这一时的动乱并不足以产生那么大的力量。

可她不能赌,不能赌张天河到底会不会回心转意,要是十年,二十年呢,难道要她眼睁睁看着莱安国从一个富庶强盛的国家彻底走向衰亡的命运,就和他的命运一样,在将来,会有无数个张天河出现,仅仅是为了弥补他所失去的,就要献祭无数的生命吗,不,她做不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阻止她的子民,变成上一个被覆灭的王族。

她的计划实现了,而她也带着这个秘密变成了被巫师口中诅咒的枷锁,牢牢锁住他的一切,她的大爱留在了人间,却舍弃了她此生的挚爱。妾欲还君恩,生死亦沉沦。

生死同倾赴,地狱共相随。我心如婆娑倒影,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凌风的神识中感应到了塔图兰公主的最后一句话,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就只看到了她心路中的一瞬,凌风撤回抚摸锁链的手。

要是能够找到塔图兰公主,就有望打开张天河身上捆缚的枷锁,只是不知她现在在哪?长生阵中千变万化,此刻已不知她化为了何种形态,凌风踱步思考间,听到了洞口有人声在呼喊。

凌风对张天河说道:“我出去看看。”

很快,他来到了洞口,这里并无一人,可是,巨响是从哪里出现的呢?他四顾环视,发现一片衣角,暗道不好,急忙冲了过去。

见果真是落天,凌风急忙向前,将她从夹缝中抱了出来。

他轻轻拍打她的脸颊:“落天,落天,你怎么了?”

她的腹部隆起,腿脚部位皆是鲜血,这让他暗道不好,难道?

“落天,你快醒醒,落天?”

凌风从怀中抽出她的手,急忙为她把脉,脉象微弱,沉细无力,已近将息之境,她的额头冒着汗珠,眉头隐隐扭做一团,看情况实在不妙啊。

凌风稍一抬起她,落天下身的血就渗漏的更加严重了,他只好将落天放回原位,不敢再轻易挪动。

这分明是流产之兆,看着落天痛苦的样子,凌风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得不断呼唤她的名字。

“落天,落天!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独自一人去往西边寻找十三灵将,怎么会落得如此模样?”

焦菅本来听闻异动正在赶来,中途却遇到了更大的麻烦,一个上古时被封印的巨兽挣脱开封印,死死挡住了他的去路。这巨兽本来是将死之身,只因为感应到了阴阴幽之气的存在,就又彻底复活出来。焦菅和巨兽搏斗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面前的巨兽乃远古恶天兽,是唯一存有灵识的大型兽体,这一时间的缠斗竟让他脱不开身。

凌风还是选择抱起落天向洞内走去,她身上的血滴滴拉拉落了一地。一直到张天河面前,他才抱着落天跪下。

凌风还未说话,张天河的声音幽然传来:“她这个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凌风抱着落天焦急地说道:“我恳求你,救救她。”

凌风真是病急乱投医,他以为张天河能救落天吗?可这是唯一的希望了,凌风知道,张天河身上是拥有着巨大灵力的。

果不其然,他还是出手了,一道灵力向她身上打去,落天顿时醒了过来,她虚弱的喊道:“凌风。”

凌风急忙向怀中看去,见她转醒,很是激动,“落天。”

落天已感觉到了自己身体极大的不适,但她眼角还是撇见了被锁链绑缚在一边的张天河。

她转头看向张天河,神色并无惧怕,而是充满了好奇。

“凌风,他是谁?”

“他是罪身命格,张天河。”凌风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此时,不发一言的张天河突然出声道:“小姑娘,你来自哪里?你的身上怎么会有阴幽之气?”他阴暗下突然的仁慈打破了山洞的寂静。

落天如实回答,“我遇到了奉祀,他托我前来拯救一个人,刚到这里,我就不受控制的被阴灵侵入了身体,想来,他要我救的人是你。”

落天此刻紧盯着张天河,奉祀苦求自己所救之人竟是罪身?看他被铁链锁着,想必早已失去了战斗能力。

凌风顿时明白了事情的关键,他细细问道:“奉祀姓甚名谁?他几时入阵?又因何要你来救罪身?”

一连串的问题让落天收回了打量张天河的神色,她这一路到来不易,此刻只能忍着身下疼痛为他讲述事情的经过。

“他名柳书卿,据他所说,他们一代,是莱安国后人,国王后裔,他们先祖多塔亚国王曾派十数名奉祀后裔入阵,可都不幸身陨,他在数十代之后经由机缘巧合入阵,我遇到他时,他推算出如今就是可以完成他们先祖交代的使命之日,令我速速前来。”

张天河听到多塔亚的名字,心中很是疑惑,不过看到尚落天这个样子,他突然明白,奉祀在欺骗她,落天一定和救出张天河有着某种必要机缘,所以奉祀诓她前来。

凌风看向张天河说道:“难道是因为当初的那个诅咒,多塔亚王子后悔了,所以曾试图派人救你们出去?”

张天河摇了摇头,真相如何他们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奉祀在用生血祭祀的方式破除其中一道最强诅咒。

张天河看向凌风喊道:“你将手放在她的额头,往其间输入真气试试。”

凌风虽不明白,但他也决定试试看。真气刚进入的一瞬间,落天的额头就冒出了一个法咒,一道法相圆盘在不停地旋转着,上下几层印照在她额头正中央,金光闪闪的法咒密密麻麻相嵌在圆盘上,凌风一收真气那法咒就瞬间消失了。

凌风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这是?”

“这是生祭,是奉祀给我的祭品。”张天河于幽暗之地开口,道出事实的真相。

“你说什么?”凌风警惕的看向张天河,手悄悄握紧了落天的肩膀,如果真如张天河所说是生祭,他决不允许任何的法咒带走她。

落天嘴角有一抹苦涩,柳书卿果真在骗她,就在她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想好了怎么博取她的同情,偷偷给她下了祭祀的法咒。

张天河的手顿时变作灵蛇般前进,凌风刚要阻挡,他就将凌风给打飞到石壁之上,重重地撞击让他跌落下去,骨头满是碎裂声,他却还试图去夺回已落入张天河魔抓中的落天,却在走了几步之后应声倒地。

“不要!”声嘶力竭的阻止声中满是惶恐,他怕下一刻落天就遭遇不幸,然而没想到的是,张天河将她举起为她源源不断的输入灵力。

凌风顾不得骨头的碎裂,用手肘强撑起身子,趴在地上时刻注视着她的处境。

眼见着落天的血液通过张天河为她传送的灵力流到了张天河身上的锁链上,阴幽之气也自动从她身上剥离,全都汇聚向张天河。

他的头突然痛不欲生,然而并未放弃给她输入灵力,她腹中的胎儿渐渐被锁链全部吸收,张天河的灵力也突然戛然而止,落天被那股灵力短暂的遗留在空中。

就在此刻,一道极其阴晦的黑影从洞中的四面八方慢慢聚集起来,阴幽之气也从张天河身上再次现身,凌驾在空中不断地摇摆、晃动,在缓慢的刻画中显现出一个人的头部,阴幽之气藏匿在他的额间若隐若现,一瞬间化为一整个完整的身体。被张天河吸收的胎灵血液此刻也已经在那个人的身上,化作他的五识和器官。

灵力失衡,落天被重力打下,刚刚汇聚成人形的他眸间一亮,俯身向她而去。

落天以为会重重落到地上,然而却没感觉到想象中的疼痛,反而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凌风看着这一切,他的心中已有答案,暗自观察着事情的进展,又加上之前张天河讲与他的身世来历,让凌风不得不感叹一句,凡我之命,皆有注定啊。

他一身黄白相间的布衣儒雅而又彰显着贵气,看着落天紧闭的双眸他小心的将她放在了地上。

凌风试探地喊出他心中所想的名字,“尚离歇。”

他愣了一瞬,没有回答,此刻的张天河也恢复了正常,只是还依旧被锁链锁着,他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明白过来,喊出了那个许久不曾叫出的名字,“离歇。”

自此,托雅力王子尚离歇借由阴幽之气再生为人,祛除了张天河身上千年的诅咒。

尚离歇回过头,面对这阔别了千年的身影,他经由阴幽之气中看到了千年中发生的一切。

他转身单腿跪地,面对张天河说道:“王兄。”

张天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王兄,地界为造天地大劫,私自干预王兄气运,以至王兄流落异族,而生出本不该有的灭族之恨。多塔亚事后知道是王姐一直在助他,心中幡然悔悟,并派出奉祀来拯救你们,却被阻挡在千年诅咒之外。如今我已再生为人,即刻为你破除诅咒。”

尚离歇说着,咬破了自己的指尖血,将它滴在张天河的身上,一瞬间锁链打开,张天河身上的可怖瘢痕全都消失了,他紧紧抱着尚离歇,这是阔别千年他们最真心的相拥。

此刻,他不是阶下囚,他亦不是卑贱·奴仆。他们真心且坦诚的接受了过往来自人间的一切伤害,愿荆棘之路,尽头有鲜花相伴。

过了许久,洞中散发着一阵强劲的灵力在拖拽张天河,他一把将尚离歇给推开,刚刚散去的锁链又重新绑缚在张天河的身上。

灵音响起:三道诅咒,一道为生灵之魇,二道为血缘之殇,三道为厉杀之罪。破除一道,加身一道,毕世沉沦,不可解除。罪身出世,必惩天下,杀身不可破。

尚离歇将落天抱到了凌风面前,“我借由她手中的阴幽之气与灵胎血再生为人,破除了王兄其中一道诅咒。她虽被奉祀欺骗,到底谋求了我的再生,若是对我心存怨气,我愿意拿此命还她。”

就在凌风碰到落天手的一瞬间,落天醒了过来,她听到了这一番话,她从尚离歇怀中下来,重重地推开他,靠在了凌风怀里怒看着尚离歇,“奉祀欺骗于我,我定不会饶他,你就是那道阴灵?从我来时便缠着我?”

尚离歇点了点头,“我被困在这里终日里无形,无身,无识,我若说你就是我千年的机缘你恐怕不会相信,你腹中此子注定因我而生,也为我而死。”

“你胡说。”落天激动之余想要伸手打他,他不闪不避,反而被凌风拦了下来。

落天双眼含泪质问凌风,“连你也如此认为?”

见她误会,凌风急忙说道:“当然不,这世间没有谁生来便是要牺牲的。”

凌风看向尚离歇道:“你前世虽有悲惨命运,阴差阳错为你王兄所杀,今生却执着的想要再世为人,既然事已至此,也希望你不要再沉迷于过去,人生一世有千般活法,希望这一世你能够得一个好的结果。”

尚离歇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一个好的结果,他只在乎能不能找到他的姐姐,塔图兰公主,如果她在地狱,他要救她出地狱,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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