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奇兽麟瑞

“好一个妾欲还君恩，生死亦沉沦。”一道天音响起，悠远绵长，仿佛天之语。

天上瞬间打开一道隙缝，一道神光闪过，降落在他们身后。

一股强劲的力量将白若曦和琌匙分开，“好一对痴男怨女，今天，我就替天收了你。”

“天神灵道。”琌匙看向若曦身后，不可置信地说道。

灵道不由分说，一记神光打向若曦的背，“啊！”

“你要干什么，灵道！”琌匙大声喝道。

灵道没有收手，用灵力控制着若曦，“无论她是姬苎，还是白若曦，今天都必须死。”

琌匙上前一步，神情镇定：“你没有资格妄杀人类。”

“琌匙，恐怕你还不知，我殒身之时，已化入天道，为防止天神接二连三的陨落，有生杀人之大权，凡引诱天神者，灭。无时、无空、无间，罚轮不悔，天训赎刑！”

琌匙听闻此，才有些着急，灵道将白若曦推至半空，先是将龙珠唤出，用天道之力摧毁。

灵道用事实证明，他确实要杀白若曦，琌匙用灵力向他打去，却顿时化为虚无，心中不免焦急万分。

灵道看向他：“我本虚无，天道不可灭。”

琌匙得知真相，握紧了拳头，神力在此刻变得毫无用处，他的心之绝望，生出了害怕与恐惧，他救不了她，只能去求灵道。

“不要，不要伤害若曦！是我违背天道，你应该来惩罚我。”琌匙向他喊道。

可灵道不为所动。

灵道看向被灵法钳制在半空的白若曦，她艰难地扭头望向地上的琌匙，耳边传来灵道的训诫：“白若曦，我给你一次机会，若你就此放弃琌匙，我可以给你活命的机会。”

琌匙眼中的光芒越来越黯淡，他也不知道此时该如何救白若曦，听到尚有一线生机，心生了几分希望。

“你要知道，你此生并没有完成在人世间的使命，如果你选择了琌匙，天道之力会使你魂飞魄散。如果你放弃他，我便即刻放你自由。”灵道最后一次告诫白若曦。

此时章峪阁也赶到了，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大喊道：“若曦，天道不可违，你快选择放弃他啊。”

若曦不忍心的摇了摇头，她的心中是泪，眼中更是泪，她看着琌匙再次摇了摇头。

琌匙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走向前一步：“若曦，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心意，此生已够，你向灵道神君服软吧，对他说你会放弃我，若曦！”

若曦再次摇了摇头，她满脸都是泪水，她哽咽着一字一句说道：“妾欲还君恩，生死亦沉沦。”

她闭上了眼睛：“初识君有情，天昭不可负。此生魂断肠，不欲修仙道。”

她再次睁开眼，看向琌匙：“天地慰我心，安何怯覆灭！”

她对琌匙说完，就又看向灵道，斩钉截铁说道：“你动手吧，我不会放弃！”

灵道顿时催动灵力，白若曦有万骨挫心之痛，“啊！”

一瞬间，她被巨大灵力吞噬包围，灵消肉散，弥形于天际。

“不要！”琌匙痛心不已，他跪在地上，是他害了他，他的千年执着，只害她得到了这般结果，如果他早一些知道，他会不会收掉那不该有的心思呢。

章峪阁愤恨的冲向前，一把抓住了琌匙，声音愤怒道：“都是你害了若曦，千年前她因你而死，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琌匙心如死灰，任章峪阁说什么他都犹如听不见一般，他已下定决心堕入恒道，他在溃散全身的灵力，巨大的灵力将章峪阁给撞飞，他躺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琌匙好像疯魔一般朝天大叫，他的发冠顿时散去，一头乌发飘散开来。

灵道颇为惋惜，可没想到，此时地界的大门竟然打开，并且制止了琌匙灵力的溃散，一位仙者走出，他全身灰色衣袍，灵指奉于胸前，微微颔首：“吾乃地界仙者，特传地界圣谕，白若曦寿命未尽，前世功在社稷，为人杰大道仙者，今世肉身已灭，再入轮回。你们且看——！”

仙者手指指向若曦刚才混灭的天际。

白若曦从天上缓缓飘落，她一落地，就被圣光包围，在地界大门内为她重塑肉身，她的气血、五识、经脉，都被地界一一塑造，重新归位。

仙者语：“若曦既死过一次，天道便不必再追究她的罪责了，吾地界之灵，天界无权干涉，琌匙神君，还请你破除长生阵后尽快回归天界，如果因你再让人间不宁，地界会再次降下神罚。”他又回头看向灵道，“请灵道君回归天道。”

天音慢语，字字清晰，众人众神听的是一个清楚明白。

白若曦站在地界的门下，吸收着圣光，她紧闭着双目，五识在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在地界的笼罩下她一身白衣飘飘欲仙。

仙者指着白若曦道一声：“三魂七魄归位！”

无数灵光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她的额间幻刻出一道鸿运，显形后又瞬间消失。

琌匙紧张的看着她，地界的地灵之气从她脚下向她袭去，一瞬间，四肢百骸被重新打通连接，衣裙也由白色重新变回粉色，她睁开眼睛，灵光一闪，看向仙者道：“若曦谢地界鸿恩，谢明君仙者相助之恩。”

“若曦，你可知该怎么做了？”明君仙者问道。

白若曦未看任何人，站在地界大门下答道：“若曦受地界圣命，谨遵此谕。”

就在刚刚，明君仙者在治疗白若曦时向她暗传了地界圣谕。

此时，明君仙者又看向琌匙，他发冠尽散，眼神通红，跪坐于地，哪里还像一个天神。明君仙者不禁感慨惋惜：“吾还是劝神君尽快回归天界。”

琌匙也终于下定决心：“好，只要若曦活着，我回到天上去。”

地界的大门瞬间消失，只剩下空中传来的明君仙者的留音：天地不通姻亲，上古之仇也，人为灵，神为际，二位好自为之，莫试炼天地法则。天可怒，地可惩，界域无疆，疆域无界，非不爱人，人可自慎！

章峪阁急忙上前去查看若曦有没有事，见她安好，才放下心来。

章峪阁走的很是踉跄，一看就是受了重伤，白若曦很是愧疚，“章大哥，谢谢你。”

章峪阁明白若曦，他笑了笑，还是为她让开了路，小声道：“去吧！”

白若曦远远地走向琌匙，他看着她一步步走来，心中又充满了激动，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是失而复得的惶恐，让他只能静静等着白若曦的到来。

白若曦走向琌匙，见他还跪在地上，她也俯身下跪，她看着琌匙溃散凌乱的衣服，和他充满深情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她的心满是五味杂陈，情难自禁，不可思量。

她直视琌匙，语气温柔地说道：“我会，永远记得你。”她眼角一滴泪滑落，这是她唯一能说出口的承诺。

琌匙抱住了她，他声音颤抖，却始终没有开口，过了许久，他才说道：“我会帮你，尽我所能，用全力帮你。”

若曦在他肩边点了点头：“嗯。”

灵道已经现身，奇兽麟瑞感知到了灵道的到来，他也从山涧化形而出。

他由兽形幻化成人形跪拜在灵道脚下，“主人，千年了，麟瑞终于又见到主人了。”

灵道一身神威，又加上天道之力，让他亦真亦幻。

他看向麟瑞，灵音轻启：“本君早已身死，在这世间，你再无主人。”

他一挥手，巨大的灵力使得麟瑞起身。

“主人，千年已过，您可还记得与麟瑞的约定？”

灵道打开天幕，看到了千年前的场景。

天上的画面上显示着那时的灵道和麟瑞。

天际混战刚刚落下帷幕，大地还弥漫在一片硝烟之中，天神灵道从天际飞身而下，落在了一块巨大的礁石上。

麟瑞此刻还是奇兽的形态，半截身子埋在水中，巨大的四肢躺过洪水，掀起一阵阵巨浪，灵兽的嘶鸣声震彻天地。

他来到灵道身前，张开巨大的嘴巴说道：“主人，我今日斩杀异兽三千多个，即将完成在人间的使命，天道还在我的肚子里，请主人帮我将它取出。”

灵兽之音低沉嘶鸣，威严可喝所有人间凡灵。灵道威严的站在礁石上俯身看他，拂尘一甩，徐徐说道：“麟瑞，这天道碎片注定留在人间，你的血有起死回生之效，凡灵若取得，就可窥探天机。这或许是将来人间与天道唯一的联系。”

“主人，我想要回到天上去。”麟瑞还贪恋着天之灵域。

灵道却当即说道：“不可，地界已奉你为开天神兽，寿与天齐，掌管所有兽族，拥有生杀之决。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本座的坐骑，麟瑞，幻形归来。”

灵道拂尘一扫，麟瑞已化人形。

“本座与你约定，等到人间拥有四季，人族统治天下，洪水归肆一方之时，再为你和地界周旋，解除你的禁锢。”

自此，画面消失，灵道也想了起来，可是他之后化归天道，便再未履行约定。

“原来如此，”灵道看向麟瑞，以自身的天道之力收回了麟瑞身上的古天道碎片，他一掌浮在麟瑞额前，碎片渐渐化进灵道手中，碎片消失后，灵道也消失在天际。

此刻，阵法外面的天闪烁着成片的霓虹，天道顿时从地界喷薄而出，一道光柱直达天际，天道化身宙宇之中，祭神台被瞬间摧毁，所有从人间所诞生的神都被吸入广袤的宇宙，汇入诸神众淹之域，陷入长达万万年的沉寂。

人间杀伐四起，兵戈不止，地界令众仙归隐，凡助世者领死劫之道，人间开启了百年的黑暗沉浮。

麟瑞的神力顿时在周身浮现，一道火色神光印刻在他的额间，他面对天际说道：“多谢主人。”

从此之后，天地两界，任他遨游，奇兽麟瑞，将成为人间唯一的祥瑞之神。

他回头看向吞海，二话不说便使神力与他打了起来。

琌匙疑惑，只能接招，二位神君的神力打得四处的草木飞溅，白若曦连忙来到了章峪阁的面前，用身体挡下这飞来的神光。

“若曦！”章峪阁将手搭在她的肩头想让她让开，她反而回过身扶住了章峪阁，“章大哥，他们的神力恐怕会再伤到你，我们先离开。”

章峪阁点了点头，“好。”

白若曦就要扶着他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此时在交战中的琌匙急忙问道：“麟瑞，你为何对我动手。”

“你难道不知道吗？”麟瑞呵斥道。他一身红衣，麒麟玄纹浮在腰间，高出脖子的斗篷显得他更加神武霸气，无数铭纹如流云般旋刻在他的红袍之上，无一不彰显他天神的身份。

然而他出手却招招致命。琌匙的黑袍上玄刻着青龙图案，在神法催动之时更是犹如真龙出世，一旋一幻之间龙腾百啸，和麟瑞手间的麒麟之印对上，青龙一出，天威地动。

这幻法甚至震动了长生阵，还在长生殿的焦菅也感觉到了异样，他连忙护住了尚落天。

傅惊涛和凌风都在各自的区域被震了个趔趄。倒是不知天上那柱虹印和盘旋的青龙是什么意思，不过好在一会儿那道震动长生阵的天之力就消失了。

“当日，就是你青龙神族不顾我主人灵道的劝阻，非要在人间下大暴雨，你们一连在人间下了几百年，正因此我主才化身天道的。你们青龙神族也为此付出了代价，纷纷堕入恒道。可是你，身为天之子，少君正神，戏游人间，百年而下，吞尽四海，淹尽八荒，本君受你连累，困在东海百年，若不是地界派了天机命格之人相救，又怎会与人间有如此之深的牵连。”

琌匙听得麟瑞一袭话，才明白少时做下的那些荒唐事竟连累了这其中许多的机缘。

“本座确实不知你被囚与东海，”那时，他还不过是人间的孩童模样，是少神君而已。“本座那时求父帝收回成命，可是天道被毁，我父帝已无管辖之权，我于人间戏玩之后，一进入天界就被迫陷入沉睡，每次醒来，本座都渴望天界停止厮杀。”

“数万年来，本座唯一的念想就是每三百年可以去一次人间，那里，没有反抗，只有臣服，那里的生灵可以在极其险境下求生，一次又一次，大水淹不死他们，反而焕发了他们的生机，大地无数次轮回，从覆灭到重启，每一次都有新的生命诞生，每一次，都有新的完全不同的物种，本座那时确实很是好奇，所以一次次把他们放在危险的境地，看到他们挣扎，生活，继承，进化。本座觉得，他们才是天之子，是宇宙中神奇的灵物，他们被地界保护着，以最虔诚的姿态，度过生命的每时每刻。本座反而觉得，在天神们万万年的生存中，从来都没找对方向，银河明明那般美丽  ，为什么却成为诸神的战场？”

白若曦听到了琌匙所描述的人间，就是在神族的一次次侵袭下，才终于造就了人类的诞生，不是吗？

麟瑞也没想到，同为天神，琌匙竟会有如此的想法。

“你一进入天界就被迫陷入沉睡，这是怎么回事？”麟瑞问道。

琌匙摇了摇头，“或许是父帝的安排，也或许是其他天神曾对本座做过什么，我忘了而已。”

麟瑞用神力抬起琌匙的手，探息他的神之灵脉，据他所知，琌匙是十位天之子中最小的一位，诞生于荒芜本纪，银河系奉天星系，是拥有吞海之力、黑洞融解之力、星际归恒之力的上达神君。

果然，他的神脉有一丝异常，他的星际归恒之力被禁，怪不得天界上千年的战场至今没有归位，究竟是谁能禁锢天神的力量？难道是天道？

一旦天际战场归位，天道就会借机关闭神界的大门，那时广袤的天际就会变得无穷小，成为囚禁天神的地方，也是因为此，神界众天神才不得不在无穷宙中寻找天神新的栖息地。

而灵道带走的那道古天道碎片此刻已经在银河中化为陨道，一旦出现了陨，也同时造就了生，天阶补位原则就会开启，一旦陨落的天神没有新的天神可以代替，他就会在混沌中重新凝结神力，再次归于原位。对于神界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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