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继续出海
次日，天光乍破。
承祜站在镇远号的甲板上，凭栏远眺。
晨风带着海水的咸湿气息，吹拂着他墨色的长发与宽大的袍袖，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飘逸得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
一夜之间，整个汉阳城，仿佛换了人间。
城头之上，原本的太极旗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明黄为底，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街道上，再也看不到一个穿着白色长袍、戴着黑色高帽的朝鲜百姓。
取而代之的，是穿着各式各样、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大清服饰”的官民。
他们神情麻木，步履匆匆，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股压抑而诡异的氛围之中。
这是屈辱的开始，也是新生的开始。
“大哥。”胤礽和果西楚克走到他身边，看着眼前的景象，神色复杂，“这朝鲜人，倒也识时务。”
对此，承祜早就习以为常。
“倭国只会比之更甚。”
胤礽和果西楚克本是不信的，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敬大清？
现在亲眼见到后，他们信了。
果然大哥说的都是对的！
倭国更是该打！
“传令下去，”承祜转过身，对身后的侍卫统领穆罕道，“舰队拔锚，准备启航。”
“喳！”
就在此时，港口处传来一阵骚动。
一队人马正匆匆赶来，为首的，正是刚刚登基、龙袍还带着崭新折痕的朝鲜新王，李昀。
李昀远远地便下了马，几乎是小跑着来到码头前，身后跟着一群同样剃发易服、神情惶恐的朝鲜大臣。
他隔着老远，便对着镇远号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大清跪拜礼。
“罪臣……朝鲜国王李昀，恭送大清皇太子殿下！”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回荡在寂静的码头上。
承祜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并未立刻让他起身。
阳光下，李昀的模样显得格外狼狈。
承祜缓步走下舷梯，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云纹龙靴踩在厚重的木板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李昀和那些朝鲜大臣的心尖上。
他停在李昀面前，那股如同雪后松林般的冷冽香气再次萦绕在李昀鼻尖，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起来吧。”
承祜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谢……谢太子殿下。”李昀颤巍巍地站起身，头却垂得更低了，根本不敢直视眼前这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
“孤要走了，”承祜开门见山，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下一站，对马岛。”
“对马岛……”李昀心中一惊，那是横亘在朝鲜与东瀛之间的要冲，这位大清太子，果然将矛头直指倭国。
“李昀，”承祜的目光淡淡扫过他，“这朝鲜国君的位子，孤给你了，你便要坐稳了。孤希望下次再来时，这里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清藩属，而不是一个依旧做着小中华旧梦的空壳子。”
“臣……臣遵旨！定不负殿下所望！”李昀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他知道，这既是敲打，也是警告。
承祜微微颔首，似乎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
他转头看了一眼汉阳城的方向，随即又将目光转回李昀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足以让冰雪消融的微笑。
然而这微笑，在李昀眼中，却比最狰狞的恶鬼还要可怕。
“朝鲜初定，人心未稳，想必你这个新王，坐得也不会太安稳。”承祜慢条斯理地说道，“倭寇素来狡诈，亦需防备他们趁机作乱。”
李昀闻言，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只能硬着头皮附和：“殿下说的是，臣……定当竭力防范。”
“你一人之力，终究有限。”承祜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体贴起来，“这样吧，孤留下一千八旗精兵，由副将穆罕统领，暂驻汉阳城外。名义上，是协助你弹压宵小，整训新军，确保我大清与朝鲜的航路安稳。”
李昀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去。
留下……一千精兵？
这哪里是协助？这分明就是监视！
是陈兵城下，是将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这位太子殿下，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到了极致！
他不仅要朝鲜从精神上臣服，更要从军事上彻底控制，不给他们留下一丝一毫翻盘的可能。
“这……这如何使得！”李昀几乎是本能地惊呼出声，但话一出口，便对上了承祜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那眼神深处，没有杀气，没有怒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仿佛在看一只蝼蚁做着无谓的挣扎。
李昀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后面的“怎敢劳烦天朝大军”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加卑微的叩首。
“臣……臣是说……臣何德何能，竟能得殿下如此厚爱！臣……感激涕零，代朝鲜百万臣民，谢太子殿下天恩！”
他将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承祜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却不达眼底。
他伸出手，用那双骨节分明、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拍了拍李昀的肩膀。
“如此便好。记住，做一把听话的刀，总比做一块碍事的石头，下场要好得多。”
他的声音极轻，如同情人间的耳语，内容却让李昀通体冰寒，如坠九幽。
说完，承祜便再也没有看他一眼，转身，姿态优雅地走上舷梯，返回了镇远号。
随着一声悠长的号角，巨大的船锚被缓缓拉起，镇远号那庞大的船身开始缓缓离开港口。
在它身后，数十艘护卫舰船组成的庞大舰队，也随之而动，如同一座移动的海上城池，向着东方，向着对马岛的方向，犁开万顷碧波。
码头上，李昀和一众朝鲜大臣长跪不起。
直到那片遮天蔽日的船帆，彻底消失在海天尽头，他们才敢缓缓起身。
李昀望着舰队离去的方向，又回头看了一眼城外，仿佛已经能看到那一千名如狼似虎的大清精兵安营扎寨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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