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我让懒病变功德
清晨的皇城,薄雾未散,街巷间已是一片骚动。
瓜棚下的说书人刚摆好惊堂木,便被一纸榜文吓得手一抖,茶碗翻倒,茶水浸湿了半幅《勤政颂》。
墨迹未干的告示贴在城门、坊口、驿站、茶肆,甚至孩童的纸鸢上,白底黑字,字字如刀:
“查‘倦疫’肆虐,百姓怠惰成疾,田荒税滞,皆因林川播撒惰毒。三日内若疫不退,当焚其身于勤政台,以正天道!”
人群哗然。
有人怒吼:“果然是他!前日我爹睡了三天不醒,原来是他搞的鬼!”
也有人低声嘀咕:“可我娘睡醒后腰不疼了,眼不花了,还说梦里有仙人给她推拿......”
但更多人只是茫然。
他们不懂什么天道,也不知倦疫从何而来,只知这几个月来,全城上下,无论贵贱,皆陷入一种奇异的沉眠,不是病,也不是死,而是......太累了,累到连哭都无力,于是倒头就睡,一睡便是数日。
而现在,官府说,这一切,都是那个整天躺在温泉小镇打呼噜的懒汉林川干的。
小顺子一路狂奔,脚底磨破,青石板上留下点点血痕。
他撞开地窖的木门,声音发颤:
“林爷!出事了!徐太傅已调禁军封锁您洞府外围,连打呼兽的呼噜都被记作‘妖音惑众’!巡夜司说......说要把它抓去炼成‘醒神鼓’!”
地窖深处,洞府门扉微启,暖风拂面。
林川正蜷在“懒云座”上,手里捧着半截西瓜,啃得汁水横流。
他眯着眼,懒洋洋翻了个身,瓜皮差点掉进丹炉里。
“我连药都没发过,怎么就成了瘟神?”
他嘟囔着,语气里没多少惊慌,倒像是被吵醒的猫,不耐烦地甩尾巴:
“我又没拿针扎人,也没往井里下药......他们是不是忘了,我可是青云宗淘汰下来的杂役?能有什么本事祸国殃民?”
话音未落,洞府中央忽地泛起一圈涟漪。
税务小蜜的虚影浮现,通体赤红,警报声低沉而急促:
‘检测到全城九万三千人陷入‘深度疲愿态’,愿力浓度已达临界值,是否启动‘懒病反哺·初试’?’
林川一愣,瓜都忘了啃。
“反哺”?
他当然知道这功能。
系统曾提过一嘴:
当世间“懒愿”积聚到一定程度,可将其逆向转化,化“病”为“养”,以洞府为炉,以懒气为引,反向滋养众生。
但代价是......宿主承担反噬。
他本想拒绝。
可就在这时,他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求求官府!孩子三天没睁眼了!他才六岁啊!你们说他是懒,可他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川掀开地窖缝隙,看见街口石阶上,一位妇人抱着昏睡的孩子,跪在巡夜司门前。
孩子脸色青灰,呼吸微弱如游丝,胸口几乎不见起伏。
几个差役冷眼旁观,甚至有人嗤笑:“又一个被‘惰毒’感染的,拖去乱葬岗吧,省得传染。”
那一瞬,林川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起了自己。
三年前,他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成为青云宗最底层的药园杂役。
寒冬腊月,饿得昏倒在枯草堆里,手脚冻疮溃烂,无人问津。
路过的弟子只冷冷丢下一句:“废物,占地方。”
那时的他,和眼前这孩子,有什么区别?
“宿主。”
坛仙的声音忽然响起,轻得像一阵风:
“懒气从何而来?不正是从疲惫中生,从绝望中起?若‘倦疫’真是病,那也是这世道欠他们一场安眠。
而您......或许不是瘟神。您只是第一个敢说‘皆可怠’的人。”
林川沉默良久,终于从懒云座上坐起,抹了把脸,咬牙道:
“行,我救。但不是为了当神医,是为了不让一个娃死在我眼皮底下。”
当夜,月隐星沉。
林川裹着破袄,背着昏睡的天道打呼兽,潜入城西废弃的养济院。
这里曾是收容孤老病残之所,如今墙塌梁朽,杂草没膝。
中央一口古井,深不见底,相传连通地脉龙气。
他将打呼兽轻轻放在井口石沿,轻声道:“老伙计,今晚你得打个响的。”
‘‘怠音共鸣’连接地下水脉,启动‘懒病反哺’协议——吸收倦疫愿力,转化为‘安神惰流’’
系统提示音落下的一瞬,打呼兽翻了个身,尾巴一甩,鼻腔猛然鼓动:
“呼噜!!!”
一声震天动地的呼噜,如闷雷滚过地底,整座城池的地面都微微震颤。
紧接着,一股无形的波纹自井口扩散,顺着地脉悄然蔓延。
千家万户中,沉睡者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脸上青灰褪去,竟浮起淡淡血色。
有人在梦中笑了,有人轻轻翻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而林川却猛地跪倒在地。
冷汗如雨,七窍隐隐渗出淡金色的懒气,顺着鼻尖、耳道、眼角缓缓溢出,滴落在地,竟化作点点星光,被井口吞噬。
‘宿主负荷已达临界,建议立即停止’
税务小蜜的警告声不断响起。
林川却咧嘴一笑,仰头望着残破屋檐外的夜空,喃喃道:
“没事......我这人......最擅长边崩溃边睡觉。”
他缓缓躺下,靠在打呼兽身旁,眼皮沉重如铅。
“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救世主......”
“我只是......不想再看见......有人......死在......没人看见的地方......”
他的呼吸渐缓,意识滑入黑暗。
而在皇城的某个高阁之上,太子萧景琰站在窗前,望着城西方向那道若隐若现的金光,低声自语:
“父皇,您说他是祸患......可为何,我竟觉得这满城的睡意,像是一场迟到十年的赦免?”
次日清晨,天光未透,皇城却已沸腾。
第一缕晨曦洒在青瓦屋脊上时,街巷间已有无数人推门而出,面露惊异。
他们昨夜沉睡如死,今晨醒来,非但没有倦怠,反觉神清气爽,四肢百骸如沐灵泉,连多年陈疾竟也悄然消退。
一位老农蹲在井边洗面,忽地一拍大腿:
“我这腰疼三十年了,昨儿还疼得直不起身,今儿......今儿竟能蹲着啃饼了!”
茶肆掌柜揉着通红的眼眶喃喃:
“我守铺子三十年没睡过整觉,昨夜一觉到天亮,梦里还梦见娘给我盖被子......”
街头巷尾,议论如潮。
“什么倦疫?分明是林仙在给我们排毒!”
“你听说没?城西那口废井,昨夜金光冲天,有高人说那是‘安眠龙脉’被唤醒了!”
一名游方道士赤脚登上市楼,手持铜铃,声若洪钟:
“天降懒劫,实为大赦!世人劳碌如牛马,唯林仙敢言皆可怠,此乃仁术,非妖法!”
香火不知何时已在井边燃起。
百姓将瓜果、草席、旧枕头堆作祭台,供奉着一张歪歪扭扭写有“安眠引渡使林公之位”的黄纸牌位。
孩童们围着井口跳脚唱谣:“呼噜一响,百病退让;懒仙一睡,万民得慰。”
消息传入宫中时,紫袍太傅徐文远正于书房焚香静坐。
听闻耳报,他猛地掀翻香案,白须颤抖:“荒谬!荒谬至极!一介废人,以惰乱政,蛊惑民心,竟被奉作仙使?此风若长,纲纪何存!”
他怒披朝服,手持玉笏,直闯太极殿。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列班而立,气氛凝重。
皇帝萧乾端坐龙椅,眉心紧锁,昨夜那场莫名的困意仍如阴云压顶。
徐文远跪地叩首,声震梁柱:
“陛下!林川以邪术播散倦疫,惑乱社稷,今又借民愚昧,自封‘引渡使’,此等妖人,当诛九族,以儆效尤!”
话音未落,殿外忽起一阵奇异嗡鸣。
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耳道中低吟,又似远古钟磬自地底轻震。
徐文远话说到一半,眼皮骤然一沉,喉咙发紧,舌头像被棉花堵住。
他强撑着抬头,却见左右大臣一个个东倒西歪,有的伏案鼾声初起,有的嘴角流涎,连御座上的皇帝也缓缓合眼,喃喃道:“今日......休朝......”
唯有太子萧景琰,因昨夜佩戴林川所赠的“懒息玉佩”,神志尚清。
他目光一闪,立即起身,从袖中抽出一卷明黄帛书,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安民诏曰:自即日起,‘倦疫’定性为‘全民休养潮’,非灾非疫,乃天地仁心,赐万民一梦以涤劳毒。
林川者,非祸首,实引渡之使,赐号‘安眠引渡使’,掌天下安神之权!”
殿中鼾声如潮,无人应答,唯有诏书落地,激起一缕尘光。
养济院破屋内,林川仍蜷在塌了半边的木床上,脸上盖着片破草席。
外头欢呼声浪一波接一波,他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嘟囔:“所以......我躺着也能治病?还能攒功德?”
坛仙的虚影悄然浮现,幽幽低语:“宿主,你已不是在躲神位。”
“你正在被天道......选为新医祖。”
话音落下,井口那株金色小草轻轻摇曳,根须深处,一道微不可察的脉络正缓缓向地底延伸,仿佛连接着某种沉睡万古的意志。
就在这时,小顺子跌跌撞撞冲进院子,脸色发白,声音压得极低:
“林爷......宫里来人了,八抬软轿,黄幡引路......”
“不是请您去治病。”
“是......问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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