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当年的争吵?
顾山月看着庄姨娘那一脸真实的茫然与无措,心底那点刚燃起的、关于父母死因的微小火苗,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倏地熄灭了。
她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去了眸中的失望。
看来,这条看似最近的线索,实则是一条死胡同。
庄姨娘的心思,全在如何借她之手扳倒孙长峰、在这侯府里争得一席之地上,对于十几年前的旧事,她恐怕真的所知有限,或者说,根本未曾留意。
既如此,再纠缠于此也无意义。
顾山月端起已经微凉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再抬眼时,脸上已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与疏离,语气也淡了几分:“姨娘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这侯府的继承之事,牵扯甚广,并非我一人所能决定,也非我眼下所愿。我如今既已出嫁,将军府才是我的归宿,侯府诸事,实在不愿过多掺和。”
她这话说得委婉,但拒绝之意已十分明显。
庄姨娘一听,心头猛地一沉,如同从云端跌入谷底!她好不容易才等来这个机会,眼见着这唯一的指望、这能让她和女儿摆脱困境的“贵人”就要抽身离去,她如何能甘心?
“大姑娘!大姑娘您听我说!” 庄姨娘急了,也顾不得什么仪态,身体前倾,几乎要抓住顾山月的手,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和急切,“您……您不在乎侯府的主位,我理解!”
她搜肠刮肚的想着措辞,既然顾山月不在意侯府的掌权人位置,那么有什么是她在乎的?又或者说自己要在什么地方入手能引得她注意?好不容易盼来这么一个深谈的机会,若是白白错过,恐怕日后再想和顾山月说什么她也不愿聊了。
不行,总得证明些自己有用的价值!最起码能吸引住顾山月,这样交往时间长了,再图谋日后的事情。
这样想着,庄姨娘的脑子飞快的运转着,她并不是傻的,这个档口还真让她想到了了一件事,忙开口道:“可……可您总在乎叶将军吧?将军如今正遇上一桩棘手的麻烦事,我……我或许能帮上点忙!”
“麻烦事?”顾山月微微一怔,眉头轻蹙,“夫君他……怎么了?” 她这几日心思都扑在琢磨父母旧事和侯府人际关系上,加之叶淮然有意隐瞒,她对朝堂上的风波竟是一无所知。
庄姨娘见她果然不知,先是诧异,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解释道:“大姑娘您还不知道?就是前两日早朝,谢家那位公子,谢恒谢编修,当众参了叶将军一本!说他治军不严,纵容手下将领在老家栾县纵兵伤人,还……还闹出了人命!”
“谢恒?!参叶淮然?”顾山月这下是真的吃惊了,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些。
那个在她面前总是温和有礼的谢恒?他竟会在朝堂上公然弹劾叶淮然?
“千真万确!”庄姨娘见成功吸引了顾山月的注意力,心中稍定,语速飞快地继续说道,“我也是偶然听孙长……听老爷和两位少爷在书房议论时才知晓的。他们说,这事儿闹得挺大,那谢恒言辞犀利,一口咬定叶将军包庇下属,有负圣恩。陛下当场就给了叶将军七日期限,命他查清此案,给个交代呢!”
她观察着顾山月渐渐凝重的神色,趁机分析道:“大姑娘,您想啊,这‘纵兵伤人’还牵扯人命,可不是小事!尤其还是被谢恒这样的清流盯上,他背后站着整个文官集团,若是处理不好,就算动不了叶将军的根本,也足以让他惹上一身骚,名声受损,被那些言官天天盯着弹劾!更何况陛下金口已开,七日之限,若不能查明真相,恐怕……恐怕陛下面上也无光啊!”
这番话,半是事实,半是庄姨娘为了加重自身筹码的渲染,但确实精准地戳中了顾山月的担忧点。
她想起叶淮然前两日突然说去不了矿脉,想必就是因为此事!而他,竟然一个字都没跟自己提!是怕她担心?还是觉得她帮不上忙?
一股混合着心疼、气恼和愧疚的情绪涌上心头。
自己只顾着沉溺于身世之谜,却忽略了他正在独自承受朝堂的压力。
庄姨娘眼看顾山月眉头紧锁,神色动摇,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赶紧表忠心:“大姑娘,跟您说句实在话,那死了的张老汉,跟我娘家还是同乡!叶将军虽位高权重,但要查这些乡下地方的鸡毛蒜皮、陈年旧怨,底下的人难免有疏漏,或者不得其法,白白浪费时间!这只有七天功夫,耽误不起啊!若是让我娘家的人去打听,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些话反而好问,定能找到些官府查不到的蛛丝马迹!”
顾山月闻言,心中一动。
庄姨娘这话倒是不假。叶淮然的人擅长行军打仗、侦查敌情,但对于这种民间琐事、宗族关系的调查,未必有本地人灵通。让庄姨娘去办,她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必然会尽心尽力。
她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庄姨娘:“既然如此,那便有劳姨娘费心,帮忙打听一下那张老汉家的具体情况,以及他与赵莽之间的真实恩怨。记住,我要的是实话,有任何消息,立刻告知于我。”
“哎!好好好!大姑娘您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儿办得妥妥帖帖!” 庄姨娘喜出望外,连声应承,脸上焕发出一种近乎亢奋的光彩,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事情既已谈妥,两人便也无心再多留。
顾山月心系叶淮然,只想尽快回府;庄姨娘则急于回去安排人手,证明自己的能力。
就在顾山月起身,准备带着谷雨离开之际,庄姨娘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随即还是开口叫住了她:“大姑娘,请留步。”
顾山月驻足回头。
庄姨娘走上前几步,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回忆的不确定,小心翼翼地说道:“还有一桩事……奴婢也不知当讲不当讲,或许……或许对您想知道的事情,有点关联。”
“姨娘请说。”
“就是……在先夫人去世前几日,”庄姨娘努力回想着,语速很慢,“我有一晚路过先夫人居住的院落外,似乎……似乎听到屋内传出激烈的叫嚷声,还有……像是瓷器摔碎的声响。先夫人当时的语气……听着极为悲愤,与平日里的温和截然不同。”
她顿了顿,补充道:“因是夜晚,我未敢靠近,也未曾看清屋内究竟是何人。只想着是因为老侯爷刚刚过世,夫人发泄痛哭一下也是有的,但如今想来……那动静,非比寻常,或许……或许当时屋内……不只有夫人一人也未可知?”
顾山月的心猛地一跳,瞳孔微缩。她紧紧盯着庄姨娘的眼睛,试图分辨她这番话是临时起意为了增加筹码,还是确有其事。
庄姨娘被她看得有些发毛,眼神闪烁了一下,讪讪道:“我……我也就是这么一想,或许是记错了也未可知。只是觉得该告诉大姑娘一声……”
顾山月收回目光,面上不露声色,只淡淡道:“多谢姨娘告知,此事我记下了。”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带着谷雨离开了雅阁。
走在回廊上,顾山月的心却无法平静。庄姨娘最后这番话,在她心上落下极重的分量。
叫嚷声?瓷器碎裂?母亲悲愤的声音?
这会是父母死因的另一个线索吗?还是……只是庄姨娘为了进一步绑定自己而编造的又一个故事?
(https://www.shubada.com/118363/11111240.html)
1秒记住书吧达:www.shubada.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shubada.com